梨香院里,如意笑得前俯后仰,花枝乱颤。
“大夫人这回颜面扫地,也不知要拿谁出气。这事嘴上没人敢说,背地里不知传成什么样呢。”
雪姬轻蹙眉头,叹气,“王妃向来良善,只是那定远侯府的世子,多年过去,怎还贼心不死?”
傅景晖贼心死没死,薛绥不知。
但约他来府上的信,是她让人递的。
薛月沉嫁到端王府前,跟他有些眉来眼去,成婚后,她就避着傅景晖了。
可这人越是得不到,心里越是痒痒,收到信,傅景晖便屁颠颠来了。他太自信薛月沉对他的情分,甚至没有怀疑过有人使坏。
小昭给薛绥铺床的时候,悄声笑,“还是姑娘技高一筹。”
薛绥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这才哪到哪。”
小昭道:“姑娘何不趁机将那些跳梁小丑,一并宰了,省得麻烦。”
她眼里似有火焰闪烁。
如意端来铜盆,为薛绥净手,笑吟吟道:“姑娘这手,白皙柔嫩,漂亮着呢,干净着呢,万不可脏了。”
薛绥闻言,望着小昭一笑。
“手不能脏,这是正理。”
小昭哦声,撅嘴嘟囔:“如此便宜他们,太不解气。”
薛绥见她满心想着杀杀杀,不禁莞尔,“好戏才将开始,急什么?”
大夫人此番受挫,不会善罢甘休。
薛四姑娘,少不得要受些活罪了。
傅氏半夜送走了傅景晖,没有惊动外人。
可次日事情就在薛府里传开了,添油加醋,不像个样子,只是府里人都被捂了嘴,不敢大着嘴巴往外说。
薛月沉强自镇定,心中却如油煎。
回娘家本为躲两日清闲,谁料惹来一身的腥臊。
薛月沉有苦说不出来,除了薛绥,对其他人都不给好脸。
大清早,眼眶淤青地起床,早膳都不用,便带着丫头仆妇摆驾回府。
薛家一大家子齐齐到府门送行。
春寒未散,冷风肆意地割扯着面庞,寒意往骨子里钻。
傅氏心中酸楚,几次想解释什么,都被薛月沉堵了回去。
“父亲、母亲,还望保重身子。”
傅氏握住她的手,“大姐儿,阿娘最是心疼你,断不会害你……你千万珍重自身,有什么事,遣人来说一声,有阿娘做主。”
薛月沉低低应了一声:“女儿明白。”
她抬头环视站在父母身后的弟弟妹妹,略微点头,“你们好生侍奉长辈,守礼持家。”
众人齐齐应声:“是。”
薛月沉将目光转向薛绥,单独交代她。
“往后府里谁敢欺你,只管到端王府报信。自有我为你撑腰!”
薛绥屈膝行礼,“多谢王妃!”
薛府众人脸色各异,各怀心思。
薛庆治轻抚长须,刚唤一声“大姐儿”,薛月沉已漠然转身,仿若未闻,径直在丫头的搀扶下,登上王府的马车。
她埋怨母亲,没有管束好侄子,但更恨父亲昨夜大张旗鼓带那么多人来“捉贼”,令她颜面尽失。
就算有六妹妹在她房里,可证清白。但傅景晖出现,府里人私下却难免笑话她,这别扭怎么都过不去。
傅氏有苦难言,走到马车边说了几句宽慰的话。
薛月沉这才正眼看她,“母亲不要薄待了六妹妹。王爷看重规矩,府里早做好准备吧,莫失了礼数。”
为王爷繁衍子嗣,是薛家的心意,也显她正妻的大度。
傅氏的叹息在齿间辗转,想再叮嘱几句,薛月沉却不爱听了。
她瞥一眼人群里低头垂目的薛绥,吩咐车夫启程。
待马车远去,傅氏手里的帕子几乎绞成了咸菜疙瘩。
她红着眼对刘嬷嬷道:“大姐儿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她什么性子我最清楚。从来没给我黑过脸的女儿啊,这一回,竟与我生出嫌隙了。”
刘嬷嬷劝道:“大夫人宽心。母女怎会有隔夜的仇?过两日,等王妃气消了,自会明白大夫人苦心。这世上,谁会比大夫人更心疼她?”
傅氏突然想到什么,咬牙切齿。
“你去,将四姑娘唤我房里。我今日要好好盘审盘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