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姗姗没有想到,邱雨居然打蛇随棍上,真就借钱了。不过她也不在乎这区区二百块。至少有了邱雨,她再也不用去劳务市场被人围观了。再说邱雨以后跟她算是同事,她也不怕邱雨跑了。
两人吃过午饭已经快两点了。下午薛姗姗把邱雨安排给一个叫倔叔的老勤杂工就走了。
其实倔叔本名叫张觉,原本是剧团的灯光师。但是由于自己脾气倔,嘴又臭,后来得罪了领导,这才被贬到了后勤组管理勤杂工和道具。本来以他的脾气,早应该摔耙子不干了。但是他老婆却认为有编制的工作不能丢。又哭又闹的。所以他才忍着气留了下来。不过一天也是总板着脸。
倔叔打量了邱雨几眼,随口给安排了活计。心里却有些看不起,心说,你一个四肢健全的小伙子。干点什么不比这挣得多,非要来这儿受罪。其实他这么想当然是带着主观情绪的。要知道当时的大学毕业生上岗工资才一个月八百。而剧团这种活儿不累,而且包吃住也能一个月拿五六百的工作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下午大致的活计就是整理幕布,道具什么的,装在卡车上。明天一早好方便直接下乡演出。这些活儿对于农村出身的邱雨来说,自然是小菜一碟。这个勤快的小子立即就得到了后勤组的认可。到了晚上跟着大伙儿回到宿舍。几个勤杂工之间已经打成一片了。
夜里,躺在床上的邱雨却睁着眼睛。在几个工友此起彼伏的鼾声中,想着心事。想到离世的奶奶,想到没有音信的父亲,也想到了贵凤,想到了敦子……
第二天黎明,邱雨他们早早地起了床,去食堂吃过了早饭,坐在装满道具的卡车后方,等待演员和带队领导的到来。
等了半个多小时,二十几个演员终于都到齐了。又过了十来分钟,一辆小轿车儿开进了院子。车门打开,下来一个五十来岁的高大男子。脑门儿油光锃亮,看上去器宇不凡。
在好心的工友的提醒下,邱雨得知,这个是省戏剧团的一把手团长沈明风。
沈明风先是热情地跟大家打了招呼。然后讲了话,传达了这次下乡省里领导是多么重视云云。最后,他把整个剧团分成两组。每组由两个领导带队,十四个演员,两个司机,三个个剧务外加一组乐队。
然后明确了每个组分别负责十几个乡镇。分好任务之后,正式踏上了下乡的路程。
邱雨跟薛姗姗分在一组,但是不同的是薛姗姗是演员,坐在中巴车里。而邱雨只能坐在道具车上。
只是对于薛姗姗不是很理想的是带队的领导居然是沈明风跟徐主任。而对于邱雨不是很理想的就是,他们下乡的最后一站是邱雨的故乡神山镇。
在车上颠簸了两个多小时,邱雨他们一组到达了第一个乡镇,镇里的领导早派人迎了出来。因为每个乡镇要演出三天,所以第一步先是给他们安排住处,然后邱雨他们顾不上吃饭就开始赶着搭建舞台,挂幕布,清点道具。一直忙到下午两点,演员吃完了饭开始演出,邱雨他们才忙完了去吃饭。
那时的农村电视才刚刚开始普及,农村的娱乐活动相当贫乏。所以每到有哪个地方唱大戏,十里八村都会赶着去看。所以等邱雨他们吃了饭回到搭建舞台的地方。就看到了人山人海的一幕。只见舞台上演员们又唱又舞很是热闹,两个大音响里的音乐声和唱戏声震耳欲聋。而舞台下方,不时有淘气的孩子钻来钻去。而舞台前方和侧面的人海都延伸出去老远,远处的甚至还有人爬上树,或者站在墙上,房子上。人群里不时也有叫卖的小贩推着小车出售瓜子和茶叶蛋等等。
“人真多呀!”邱雨感叹道。
“这算什么,明天来的人会更多。走,咱不跟他们挤,后台看去。”二十多岁的张彪是倔叔的本家表侄儿。平时总是惹事儿,也没个正经工作。所以才被倔叔弄到剧团打杂。没想到这小子却跟负责化妆的一个姑娘打得火热,都开始谈婚论嫁了。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这几天相处下来,邱雨觉得张彪倒是个挺仗义的人。做事也很有原则。所以两人走的挺近。
“彪子哥,人家后台正换衣服化妆呢。你去干啥?嫂子也没功夫搭理你。”邱雨玩笑道。
“我用她搭理?哥哥带你找个好地方看戏。今天咱俩晚上守夜。”张彪说着话带邱雨来到了后台。
袁敏正忙着给薛姗姗化妆。抬头看见张彪娇嗔地瞪了一眼,心里却挺高兴。张彪打了个飞吻,对着舞台比划了个手势。袁敏点头同意了。
薛姗姗却玩味地看着张彪身后地邱雨。邱雨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只能嘿嘿傻笑。然后跟着张彪去了舞台后面。
袁敏一边忙活着,笑着问道:“看上彪子身后的小帅哥了?我让彪子给你介绍介绍?”
“老娘看上你家彪子了。你给介绍介绍?”薛姗姗也不肯吃亏,反正两人是好朋友,袁敏的工作都是薛姗姗给介绍的。
“那你做小吧。老娘认了。”袁敏打趣道。
“切,就张彪那样的,也就你能看上。”薛姗姗不怎么看好张彪。
“我不图别的,他真心对我好就行。别的什么房子,车,老娘还真不在乎。我挣得比他多,也不图他钱。就奔着一片真心去的。”袁敏开始大谈爱情观。
“你说的是没错,但是看着别人大把花钱你不羡慕?”
“羡慕啊,可是能怎么办呢?彪子又不是百万富翁。”
“你呀!就张彪这一棵树上吊死了?”
“姗姗,你没谈对象。你不知道,只要我知道他心里有我,他在我能感知到的范围内,我心里就充满了安宁和喜悦。这种感觉让人很幸福,是钱买不到的。”说着话,袁敏做出陶醉的样子。
“得了你,别显摆了,赶紧干活儿。”薛姗姗嘴里这么说,眼神透过化妆镜,看到袁敏幸福的样子,心里涌起了无尽的羡慕,心想,我什么时候能找到爱情的感觉呢?我可是比敏敏漂亮的。
可是爱情跟出身,相貌又有什么关系呢?它该来时就会来,该走时谁也无法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