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先站起来的战士是达尼克。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那位,从招牌式的矮人大嗓门来判断,当初在营地认识的矮人似乎只有那么一位,来自博德之门工艺之神贡德神殿的托巴耶,当初一起喝过酒的。
达尼克转过身去又喊道:“好了伙计们,我们可以不用怕那些兽人了。之前带我们取得胜利的**师又回来啦!”
山丘上顿时响起一片“欧耶!”“万岁!”之类的欢呼声。
紧接着,矮人也从山丘顶上露出他那个顶着满头乱蓬蓬红头发的大脑袋,举起一只手热情地打招呼:“马就不要牵上来了,对面差不多有三十支火枪”
柳叶飞本来已经由于骑了大半天的马累的双腿有些发麻,此时听到这个数字,几乎要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多亏安普尔不动声色的用肩膀顶了他一下才让他勉强站稳。
当然,这应该并非出于恐惧,如果是全盛状态的话,柳叶飞估计自己砍杀百八十个兽人都轻松愉快。此时差点出丑,似乎还是由于长久骑马太累了。
一手牵着身边的圣武士,一手拖着巨剑,柳叶飞猫着腰走上了山丘顶端,这里是一片平整的开阔地,对着水潭的那一边已经用大块的岩石搭起了一小段半人高的简易石墙掩体,除了过来这边打招呼的达尼克和托巴耶,墙角里还蹲着六个人,各自平端着火枪瞄准水潭另一边的高地。
“嘿,孩子,说你呢,别站的这么高。”矮人忙不迭地提醒笔直站着的安普尔“现在可不是你展现勇气的时候。”
柳叶飞注意打量了一下墙角里那几个人,除了一人披挂着全副重铠,其他五人穿的不过是简易的皮甲,一个个看上去都不像是多么精锐的战士,虽然看到柳叶飞的到来之后又打起了精神,可还有些发抖的样子。
这些人应该连佣兵都算不上,这是哪儿冒出来的?
那位穿着铠甲的则表现的异常冷静,虽然是在一动不动的闭目养神,可能够在这样杀机四伏的战地环境下说睡就睡本身已经是很强的心理状态了。他身边放着瘪了一角的头盔和快要碎掉的大盾牌,大腿上横放着的重剑跟达尼克背上那柄同一型号,只是缺少了剑尖。满是伤痕的全套铠甲也由于少了一只长筒钢铁靴代之以平民的短皮靴而显得有些怪异。注视了片刻之后,柳叶飞认出来他就是安普尔那位名叫格鲁索的同伴,他那把剑还是泰洛尔施展魅惑伎俩从达尼克那儿骗去的,只不过拿到手里还没捂热乎就在跟查林的比武中被砍去了一截。从剑身上那干涸的污浊血迹来看,这把残缺的剑在他手里似乎依旧很好用。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遭遇到一块儿去的?”简短的跟众人打过招呼之后,柳叶飞找上他最熟悉的达尼克询问战况。
接下来却是一脸愤懑的矮人抢着介绍了事情经过。
原来,当初血乌鸦为了召集一切可以利用的人手,连从索巴尔镇过来送给养的十来个平民也用上了。鉴于他们没有任何战斗经验和勇气,托巴耶便用之前缴获的火枪武装了他们,用了大半天的时间训练他们装填和射击的技巧。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这支平民战队只是在正规佣兵们的背后放放冷枪,居然也斩获颇丰,由于兽人的性命价格已经上涨到了十个金币的天价,这些原本是农夫匠人和小贩之类的平民半天战斗打下来每人都发了一大笔横财对他们来说天文数字一般的横财!
接下来的事情很顺理成章却又让人无语。武装平民们被这算是从天而降的财富冲昏了头脑,都爱上了佣兵这行把脑袋挂在裤腰里的职业,拿到钱的第一件事就是自掏腰包买了更多的火药弹丸来武装自己,紧接着便一头冲出营地找兽人去了,仿佛那剩余的数百个兽人不再是武装到牙齿的杀人机器而是一堆堆活动的金币。作为一手训练了这些人的教官,托巴耶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送死,于是拉上达尼克一起出来跟着照顾他们。
解说到这里,柳叶飞注意到安普尔对那些“农民兵”已经是怒目而视,眼看要爆发的样子,这时达尼克凑过来小声地对她说道:“好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无非又是什么利益诱惑啦什么没有自制力导致堕落啦之类圣武士们的陈词滥调对不对?女孩,我相信你曾经也经历过这种诱惑,你也应该知道简单的说教是没什么说服力的,只有鲜血和伤痛才能使他们认错和悔改。事实上,他们已经受到惩罚了,他们犯错的代价是亲人朋友的血,他们确实也是在悔改,不然这些人怎么会足够坚强到能在强大数倍的敌人攻击下坚持那么久?看看兽人那些尸体,他们做的已经够好的了,别忘记他们在三天之前还只是从没见过血的平民。”
不知是佣兵的话确实打动了少女圣武士还是安普尔知道达尼克掌握着她的秘密所以不敢顶撞他,女孩最后还是低下头去什么都没说。
对于这些人的行为,柳叶飞倒是可以理解。毕竟为了一倍的利润人就可以铤而走险,更何况是这种没本钱却横财广进的买卖?他相信如果之前得到的不是金币和宝石而是人民币的话,他自己或许能做出更加疯狂的事情来。
矮人休息了一下,从腰间摘下酒壶大大的灌了一口,抹抹嘴继续叙述
在利益的诱惑下,丝毫不懂进退的新晋火枪手们无视了老战士的阻拦,趁着夜色大胆发起了偷袭。结果可想而知,组织严密秩序井然的兽人只派出同样数量的士兵打了一次齐射就让他们伤亡过半彻底崩溃了,要不是带着筏子能随时渡河逃走,说不定真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后来托巴耶凑合着把残兵收拢起来,伤员送回了营地,剩下一票胆战心惊的新兵则在两人的带领下展开了游击,偶尔击毙一个去河边取水的兽人,一天一夜熬下来居然也混了不少战绩。再接下来,兽人派出了一支五十多人的队伍进入荒原,他们也壮着胆子偷偷跟了上来,并终于在兽人与后勤部队会合的时机占据了这处优势地形,用火力封锁了下面的水源。
这么说来,那群牛羊确实是被带到了这里,而且,据他们观察,在补充饮水之前牲畜已经无法坚持走完接下来大半天的路程了柳叶飞虽然算是晚到一步,可毕竟没有失去这处战略要地。
“要形成这种局面,说起来还真应该感谢这位格鲁索先生。”矮人眉飞色舞地指点着正在休息的年轻圣武士“他领着一群人追杀了一路,虽然没打掉多少东西,可那些牲口背着的袋子打穿了不少,很多粮食和水都洒在路上了,这才逼得它们不得不在这里停下来。更精彩的是,趁着兽人驱赶牲畜转向的机会格鲁索先生还突击了一次,直接夺走了一小群牛羊。相信我们回到营地的时候就能痛快的吃一顿最鲜美的羊肉了。”
我好像没机会去吃啦柳叶飞想道。
“说实话,我们这么点儿人想要坚守这里还真不是很容易。之前它们组织了两次攻击,我们拼尽全力才把它们赶回去。眼下不仅火药不多,我们几个战士也没什么力气继续作战了,要不是你们的到来,我们很快就要放弃这里撤走了。”达尼克依旧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柳叶飞却看到了他的笑容下面隐藏着巨大的痛苦。他的话有几次被咳嗽打断,居然还咳出了血来。
此时的达尼克不仅穿着他的全套铠甲,还在胸前用皮带额外固定了一块胸甲钢板,似乎是直接从兽人的尸体上取得的战利品。这块钢板上有着无数弹痕,密密麻麻犹如蜂窝,不少弹头还直接镶嵌在上面,看上去很是触目惊心。不过既然达尼克还能穿着这一身沉重的行头猫着腰灵活地移动,连安普尔提议的治疗都干脆地拒绝了,想来也没有受太重的伤。
“说起来,海姆的战士也真让我开眼界。”达尼克竖着大拇指指点着睡觉中的格鲁索“那小子挨的子弹比我多,铠甲也没我的厚实,眼下这样子可是比我强多了。”
回想起当初达尼克对海姆信徒没事找事的敌视态度,柳叶飞想象不出格鲁索究竟做了什么才让达尼克如此的敬佩。
柳叶飞在确定格鲁索面色正常而且还在打呼噜之后才真正相信他确实不是重伤昏迷。这位圣武士身上只穿了一层铠甲,上面几乎没有凹洞,有的仅仅是不很深的划痕。难道这是高水平的附魔铠甲?记得明明几天之前他刚到营地时铠甲已经烂得无法修复了,他从哪儿找来这样一套精品?更何况如果他是凭借那副铠甲才有出色表现的话,又凭什么得到达尼克的尊重?
“嗯接下来,我们做什么?”抛开对铠甲的疑惑,柳叶飞随口一问,随后他发现这个问题似乎有点儿愚蠢。
托巴耶仰头灌了一口烈酒,大咧咧地说道:“有您在这里,我们什么事做不成呢?接下来让我们杀光那些兽人,带上所有值钱东西,回营地。”
“不,我们现在就撤离这里。兽人不是需要那个水源吗?给它们!”
说出这番让所有人大惊失色建议的,居然是安普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