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2 / 2)

“各位报界的友人,我有几件事声明如下:第一,陈海默一案,一切交由上海黄浦警局刑侦科查办,我并不知情,也从未插手。在调查结果出来前,请不要轻信任何坊间谣言。哪怕其中有猫腻,我相信也只是个别人的私下行为。第二,坊间传闻我被黑势力威胁,不能回家,我要告诉各位,这是不真实的。我和周局长夫妇是多年的好友,我不过是应邀造访而已,请大家不要再听信谣言。对于上海市政府,对于上海市的治安,我是百分之百有信心的!”

一瞬间,王克飞明白了黄太太这么做的意图。

所有关于陈海默的消息都是黄太太故意透露给报社的。刚才报社说“听说”黄太太受到黑势力威胁,这“听说”的当然也是黄太太故意散布的。她刚才的那番辟谣,明显是欲盖弥彰,欲说还休。

王克飞忍不住对黄太太表示佩服:她这么做实在是太聪明了。

黄君梅卷走钱后,黄太太已经陷入了绝境,杜先生不可能保护一个监守自盗、敢伸手从他口袋里拿钱的人。她说过她欠钱得罪的黑帮势力很大,那么他们唯一可能忌惮的只有两个:警察和报纸舆论。

黄太太先把消息透露给媒体,这些记者的蜂拥而至给周局长施加了无形的压力。然后,她又故意在记者面前维护黄浦警局,反过来又替周局长保全了脸面,换取了周局长的感激和保护。

想到这里,王克飞不禁苦笑了一下——出了这么大娄子,周局长要是再不收拾自己的话,这脸面往哪里放?

黄太太这一招堪称完美,保全自己,安抚其他人,只需要一个牺牲品——王克飞。

无论如何,现在的她都立于不败之地。

第38章

关押室只有四面坚硬的墙,没有窗户,昏暗的光线从牢门上方的通气孔中射进来。空气混浊,旁边的蹲厕散发着难闻的恶臭。王克飞想抽根烟,摸摸没有火柴;他想喝水,可这里根本无水可喝。他只好盘腿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尽量远离那个蹲厕。屁股坐疼了,就换个姿势躺一躺。在这样的黑暗和寂静中,他失去了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剩下的只有自己的记忆。

经历了一个时代的动荡,自己这几年变得越来越谨小慎微,明哲保身。他只想好好活下去,可为什么一样走到了死谷?

他到底哪一步走错了?也许自己不该受名利蛊惑,又被美色迷惑,在最后一刻放黄君梅逃脱。也许,他这样的小人物,无论做什么,命运都不由自己掌控吧?

王克飞又想起因为贪污赈灾款而被枪毙的那几个人。他们中的两个王克飞以前还打过照面。他们跪在刑场上,胸口中枪,头一歪,就这么结束了。不知道他们当时又是什么心情呢?当时的王克飞对于那场面无动于衷,但现在,那一阵密集的枪声在他的回忆中反倒令人心悸。

在这难挨和无尽的黑暗中,王克飞感觉陈海默是如此真切,似乎在黑暗中与他做伴。她的脸庞像天使一样圣洁,身体却是如此冰冷,提醒着他阴阳相隔。

突然,门“吱”一声被推开了。王克飞警觉地往后挪了挪身子,紧靠墙角,一道光移进了暗室。

王克飞的眼睛适应了光亮后才看清楚,站在身前的是老章,他手里举了一根蜡烛。

“克飞啊,两天了,你饿不饿?”老章问道。

饿算什么?王克飞扭过头去,不愿意搭理老章。

“唉,周局长现在让我顶替你当了刑侦科科长。”老章淡淡地说道。

王克飞的怒气升到了胸口,在心底咒骂了一句:小人。

“克飞啊,我也没办法,”老章盘腿在王克飞身边坐了下来,“瞧我这把年纪,哪儿有什么野心。你不会怪我吧?”

王克飞换了一个姿势,把头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依旧没有说话。

“唉,你可别怪我,我也是身不由己。”老章把蜡烛放在地上,吸了吸鼻涕,说道,“那天清早没抓到黄君梅,我们出了黄宅,各自打道回府。可刚到家,黄太太的电话就追来了,又把我叫了回去。她要我按照她说的做,不然她就会说是我擅自做主,办的假案。我没的选择啊!不是我死,就是你亡。如果换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王克飞听到这里,心软了一点。他相信老章说的是实话。如果他是老章,恐怕他也会不假思索地选择自保吧?可是黄太太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呢?我到底哪儿得罪她了?难道她知道我在继续调查陈海默的事?

“你啊,还是太年轻,太嫩了,玩不过他们。你随时都要留一点后路给自己。你想对别人效忠?你得先对自己效忠。”老章又悄声说道。

王克飞突然对老章一点也恨不起来了,他只是和自己一样的小人物罢了。可他恨黄太太吗?不,好像也不怎么恨。周局长呢?黄君梅呢?不,他已经失去了体会爱恨的能力。是自己直接下令火化海默的尸体的,是自己中了黄君梅的圈套让她逃脱的,是自己软弱不敢在周局长面前指认黄太太的……自己哪儿做错了?哪儿都没做错才是最大的错。他恨的还是自己。

可现在走到这一步还能怎么挽回呢?

老章压低声音说道:“我替你向周局长求情了,他答应宽限你三天。这三天是你唯一的机会,你必须找到杀害陈海默的凶手。然后我们可以造一些文件向报社说明,所谓陈海默是意外而死的公开结论,其实是为了麻痹凶手的障眼法而已。”

王克飞抬起头看看他在烛光中的脸。这么说,自己还有希望。

“这三天,我们必须把真凶找出来,才有一条生路……”老章的嘴唇微微动着,吐出这些沙哑的句子,好像在念什么咒语,“如果三天内做不到这一点,在现在的形势下,真不知道他们会拿你怎么样。”

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找出真凶。三天。王克飞又何尝不想呢。可是真凶……不正是熊正林和黄君梅吗?

“其实,我一直都在调查这个案子……”王克飞突然开口了。由于两天没说话,他的声音格外嘶哑。

“你果真一直没有放弃,”老章叹了口气,“是我的错,我不该提醒你那个卧轨伤口的疑点,结果让你越陷越深。唉!你现在有什么结论了吗?”

“我知道凶手是谁。”

“谁?”

王克飞透过烛光,看着老章随着烛影而抖动的脸,回答:“是黄太太的私人医生熊正林和女儿黄君梅。”

在现在的形势下,王克飞显然也没有必要替谁再保守秘密了。他把自己如何暗中调查陈海默案件的经过和盘托出。

老章听后极为惊讶。他摩挲着下巴,陷入了沉默,似乎在思考要不要相信王克飞。

他突然问道:“既然你怀疑周福根第一次是亲自上门去找陈海默的,并勒索到了耳环,第二次他为什么改成写信了呢?”

“老章,你忘啦?大约一个月前,黄太太为了选美安全,让我们安排警力二十四小时保护选美小姐。自那以后,陈海默身边随时有人,周福根根本无法再接近她,而这反而成了黄君梅的机会。她一方面挑拨离间,对周福根说这对耳环并不值什么钱,他被海默骗了,凤冠才是宝贝;另一方面,又提议由她执笔写一封勒索信寄给陈海默。”

老章若有所思地接着道:“然后,她在信中提前了见面时间,由熊正林代替周福根去和海默见面……”

“没错,我们不是早就推测过,陈海默的死是一次有预谋的谋杀吗?选在那个时间是因为火车不久后就会开过,像闹钟一样准时。选在那个地点,是因为那里有个转角,司机视野受局限,更容易伪装成自杀。”

“我们发现疑点,否定了海默是自杀,这让黄君梅开始着急。她故意拿出勒索信给我看,是为了给我一个海默自杀的动机,混淆视听,可我依然不认为海默是自杀的。黄君梅或许一直暗中观察我的进展,知道我最终会找到周福根,便提前一步把周福根杀死。”

“周福根那个不是珠宝店抢劫案吗?”老章吃惊地抬了抬下巴问。

王克飞一直觉得老章是一点就明的人,脑子转得快,总能透过表象看到本质,但现在他却显得有点笨,什么都要问自己。难道是因为两个人交换了位置?永远是不在位的那个人看得更清楚一些?

“那桩抢劫案有太多蹊跷的地方。凶手用心思骗福根开门,显然是有预谋的,但他却没有事先了解下,珠宝会不会被锁进办公室的保险箱。我认为凶手真正的动机根本不是冲着那些他根本偷不到的珠宝,而是要杀周福根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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