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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循觉得自己正在一点点往无底深渊坠落。
就在楚明昭再一次开口催问他的时候,他忽然一扯缰绳,深深看了楚明昭一眼,发了疯似地往战阵外冲,声嘶力竭地命手下兵士速速撤退。
裴玑面色一沉,随即又是一笑。溃军何以言勇,这下好了,也省得他谋划了,辎重跟战俘都唾手可得。
范循一路挥刀斩杀,率军南下。方才他还有心与裴玑一战,但现在只想找那个贱人好好问问,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玑让陈斌将楚明昭护送回府,自己领兵追击。
楚明昭回府后换了家常衣裳,又吃了些东西,迟迟不见他回,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一直睡到二更天,裴玑才回来。他进来时挟了一股清冷的风,迎面袭来倒是稍稍驱散了些她的困意。
她迷蒙睁眼,勉力从榻上爬起来,询问结果如何。裴玑坐下来喝了口清茶,说他们俘虏了不少敌军,但范循跑了。
“不过擒住他与否已经不要紧了,他如今对咱们构不成威胁,这回最大的收获是辎重,他们走得急,大半辎重都留了下来。我知道范循不会轻易将这些给我,原本还谋划着坑他一下,如今倒是省心了,”裴玑吁了口气,“这可真是帮我大忙,我正发愁筹措粮草的事。”说话间看向楚明昭,“你真是立了大功,几句话瓦解了他的意志。”
楚明昭按了按眉心:“你不要打趣我了。不过我觉得他的反应好奇怪,似乎是受了很大的刺激。”
“我猜啊,他当年是想杀人灭口,但杀错了人,如今骤然醒悟,一时无法接受。幸而你命大,不然就变成枉死鬼了。”
楚明昭沉默下来。真正的小明昭已经死了,若这确乎是个阴差阳错的误会,那真是……
楚明昭长叹一声。
可是,这种事怎么会搞错呢?
她正晃神间,被裴玑拉了一下:“快跟我说说那件不可说的事是什么,你不会……看光他了吧?”
楚明昭愣了一下,忙摇头道:“你想什么呢。事情……事情是这样的。四年前,信国公夫人生辰,我随家人去上寿。到了晚夕,娘她们在前头看戏,我觉得无趣便和范希筠中途离场。那时候正逢初春,我就让她领着我去后花园挖些竹笋野菜。谁想到让我撞见了一幕即将开始的活春-宫……我听到声音不对就想悄悄潜走,但还是惊动了他们。我当时立在曲廊上尴尬得面红耳赤,掉头就跑。不过他还是看见了我。”
裴玑啧啧两声:“是范循么?范循跟谁?”
“我隐约瞧见,他身下按着的似乎是我表姑身边的一个丫头。”私下收用丫头原本也算不得什么,但自己母亲身边的丫头却是不然,私自染指,是谓行止不端,要受责难。所以范循之后神秘兮兮地让她保密时,她毫不怀疑地认为他说的是这件事。
裴玑忽而凑近,盯着她道:“他们还没开始?衣裳脱了没?”
楚明昭正要说你问得那么详细作甚,忽然想到了什么,笑道:“你放心,我没看见他的身子。他当时刚解了外袍,正在跟那丫头调弄风情,倒是那丫头娇羞得了不得。”前戏还没开始,就被她撞见了。
在那之前,她一直以为范循深爱着楚明玥并且一直为她洁身自好,所以她看到那一幕,除却尴尬,还有震惊。他后来与她解释说他其实不喜欢楚明玥,那日不过是因为楚明玥又跟他甩脾气,他烦闷之下才一时起意,又不断发誓那是第一回,而且她走之后他就打发了那丫头。楚明昭一再与他说她不关心这个,但范循似乎并不信。
“我不用想就知道,他当时一定没有继续,”裴玑道,“他看看你再看看那丫头,想来就倒足了胃口。”
楚明昭忍不住道:“我那时候才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