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玑看到裴语睫毛微颤,哂笑一声,并不理会林氏,挥退闲杂人等,旋朝何随递了个眼色。
何随点头,端起一盆水就泼到了裴语身上。
裴语当即低叫出声,抽着冷气睁开了眼。
楚明昭暗笑,裴语身上有伤,何随泼的可是盐水。
裴语偷眼看了裴玑一下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只觉浑身都要冻结,爬起来后就缩到了林氏身旁,想跟楚明昭道个歉也不敢开口,手心里全是冷汗。
林氏已经从女儿口中得知了事情原委,听罢便六神无主。这么些年下来,她也是知晓裴玑的脾性的,如今见装不下去了,越想越慌,忽然扑通一声跪下来,乞求道:“世子,姐儿年幼不晓事,世子饶了她这一回吧!她断断不敢再犯了!”
楚明昭最厌烦旁人拿年纪小来说事儿,并非所有的过错都可以用一句年幼无知来揭过去。若非她今日留了一手,她恐怕就要惨死在恶犬口下!
裴玑不耐烦听她说这种废话,径直冲裴语冷声道:“说吧,与你同谋的都有谁,你们今日是如何谋划的?”
裴语犹豫间被林氏掐了一把,立时惊醒过来,思及坦白或许能够从宽,便磕磕巴巴地道出了事情颠末。
原来,周妙静从楚明昭怕狗那件事里得到了启发,打算制造一场意外。她们事先找来一群悍勇的狼犬,两三天不给投食,趁着裴玑外出,让裴语将楚明昭引出来,放狗咬死楚明昭,裴语回府后只管演戏,说是途中遭遇恶犬攻击,她侥幸逃走,楚明昭却因护着她被恶犬围攻,让王府的护卫赶紧去救人——当然,这时候再去施救已经晚了,那群饿得两眼冒绿光的恶犬顷刻间就能要了楚明昭的命,等裴玑赶到,或许只能看见楚明昭的骨头渣。
楚明昭唇角溢出一丝讥讽的笑,这是何等阴毒的心思!她忽然觉得她从前遇到的那些伎俩都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她慢慢踱步到裴语身前,冷眼看她:“那你上午那会儿为何要一直拖延时间?”
裴语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缩着脖子道:“因为……因为怕二哥晌午回来用膳,打乱计划。为免夜长梦多,就早早将嫂子引出来,等到拖过了饭点儿再动手。”
楚明昭笑得嘲讽:“所以就是要等我死透了再让世子知道是么?”
裴语咬着嘴唇,不敢说是,但也不敢否认。其实还有一点她没敢说,若是她当时不能将楚明昭拽下车,她就要抛却男女大防,让车夫来代劳了。
楚明昭俯身盯着她,缓缓一笑:“那你知道我为何要在你说要回府时停下来休息么?我也在拖。”
裴语一怔,不明所以。
楚明昭直起身睥睨着她,心中感慨果然防人之心不可无。
她出门前怎么想怎么觉着事有蹊跷,命人在马车后头跟着,又吩咐谷雪去给裴玑传话。以休息之名停车与裴语吃东西叙话的目的是为裴玑赶过来争取时间。她当时其实还暗自犹疑,觉得自己会不会太多疑了,裴玑近来都忙,她整这么大阵仗会不会是多此一举。
如今看来,真是要道一句万幸。
但这些,楚明昭并不打算仔细跟裴语解释。让她自己去瞎猜似乎更有意思。
裴玑面上似笼冰霜,阗黑的眼眸如不见底的深渊。他长久不开言,殿内渐渐阒寂如死。
裴语看到母亲使了个眼色,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