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玑一天,目下必定不会给他好果子吃。纵然琰哥儿那头没讨到好,裴玑也必然被骂个狗血淋头!郭氏这样想着,心里倒是舒坦了些。
裴弈看了裴玑少顷,就在众人都认为他要大发雷霆时,他的面色居然渐渐和缓下来,只询问了晚归的缘由,并未加以训斥。末了竟还问他饿不饿,命典膳所预备晚膳。
郭氏看得目瞪口呆。要偏心真是无论如何都偏心,明明白日间还满面寒霜风雷,如今见了这个小儿子的人,居然就这么算了!
郭氏心中不甘,然而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暗暗将帕子绞成了麻绳。
她一头发恨,一头又发急,担心未归的裴琰。她见裴弈问完话便要领着裴玑去偏殿议事,连忙道:“王爷是不是差人出去迎迎阿琰?”
“次妃也切莫太过忧心,否则大哥回来更要愧疚了。”裴玑回头笑道。
又将她方才堵姚氏的话还给了她。
郭氏忽然觉得脊背发凉,他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会听到她说话的?
正此时,有长随传报说郡王回了。
裴琰上回被裴玑伤得不轻,见今手臂上还缠着纱布。但手臂上的伤倒也不算什么,他如今只是觉得憋闷又恼怒,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父亲跟他说务必在天黑之前将弟弟找回来,找不见弟弟就不要回来。他在山上转悠了半日也没瞧见裴玑的人影,越想越气,却又偏偏有苦说不出。
难道他能告诉别人裴玑迟迟不归是因为被他买通的蒙古人劫持了么?
裴琰憋了一肚子气,又奔波了半日,眼下一看见裴玑就气不打一处来,方欲开口指斥,却被裴玑抢先上前抓住手臂道:“大哥回来了真是太好了!大哥辛苦。”
裴琰气冲冲地道:“你……”
“大哥是不是想问我今日为何晚归?别提了,我今日遇见了一帮蒙古的散兵游勇,耽搁了会儿工夫,”裴玑满面愧色,叹气道,“累得大哥带伤出来寻我,我心里着实愧怍不已。不过——”他复又笑道,“何随到的时候正好抓住了一个蒙古兵,我正打算鞫问,看能不能审出什么来。”
裴琰闻言色变,面上青白交错,袖中双拳渐渐笼攥。
裴玑往裴琰手臂上重重一拍,豪气道:“大哥放心,我一定帮大哥出这口气!绝不让大哥白白受累!”
他那一下不偏不倚,正拍在裴琰衣袖下的伤口上,裴琰疼得整张脸都扭曲了,立等恼道:“你是……”
他想说你是故意的,然而裴玑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立马正色接口道:“我是你弟弟,为你分忧也是理该的,大哥不必谢我,千万莫要见外,否则我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裴玑一脸慨然之色,语气也十分真诚,看得楚明昭都感到真假难辨。
裴琰气得鼻子都歪了,却是涨红着脸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裴弈挥退众人,将裴玑单独领到偏殿。
待到殿门一合上,裴玑便笑吟吟地道:“父王看到了没,大哥还是老样子。既然大哥这么想在父王面前露脸儿,那便成全他好了。郭次妃也没盼着我好,她方才那些虚情假意,父王不会瞧不出来吧?”
裴弈缄默迂久,忽然不知道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