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2)

勒维妮醒来时,卧室窗外的天色已经大亮。收音机闹钟显示着8点45分。她伸出手向旁边摸了摸,看看耐德是不是已经起床。相反,她发现他还睡着呢。

突然,她脑海里映现出在那家莫斯科饭店床上的情景,一天接一天地做ài,日复一日的俄式茶点和淡而无味的馅饼。天哪,那是怎么啦?18年前?她怀上了露-安,而她却一点都没察觉。天哪日月如梭啊!

她上下打量着他的身体。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儿明显衰老的迹象,除了他的内心。

她拍了拍他裸露的肩膀。她看到这没能把他弄醒,就开始像按摩师一样给他使劲地按摩起背来。“耐德,”她口中喃喃地说“耐德,快9点了。”

他慢慢醒来,心里老大不愿意。“我还得去古基大街呢。”

“我是不是忘记告诉你了?我昨天和女儿通话了。”

“女儿,”他转过身来俯卧着“她们好吗?”

“露-安很好,只是和她通信的男孩不再给她写信了。格罗尼亚去了电影院。德-卡莎刚刚结束夏季补差课程的学习,成绩都是a。莎莉你记得吧,她月经来得迟,现在还没正常,每个月都让她发狂。”

“这个病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的,可是大多数妇女原因不一。很高兴,我们的女儿还没有怀孕。”

“在监狱里,很少有人怀孕。”他从床上撑起来。裸着身子站在床边,用手揉着眼睛。

“你就这么称呼自由营?”

“那些围着旋风围栏、锋利的铁丝网和机关枪岗楼,装着电子监视器,配有德国猎犬,连打电话都受监视的地方,以及受某些个人控制的学校、商店、教堂、图书馆等种种公共设施,我都这么称呼它们。如果监狱这词还不够,就把它们叫作集中营吧。”

“天哪,耐德,你完全是胡说。”

“如果是个陌生人在管理这家监狱,而不是你父亲,看着你的四个女儿过这种可怕的生活,你的想法和我的相比,就会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他们准备开一个舞会呢。”

“是吗?秋天学校开学的时候,我要她们回到我们身边来。”

好一阵子,她沉默不语。然后她开始说道:“就来这种偏僻荒凉的地方?这个香蕉形状的靠公共福利生活的国家?你想让你女儿靠别人施舍过日子,就像楼上,楼下里的人物那样说话?”

“我不愿让她们按一个热衷于彻头彻尾的法西斯方式的将军的想法成长。”

“闭嘴!”她蹦下床来,摆好要吵架的架势。“你要让她们任盗贼、强奸犯们摆布蹂躏吗?还有那些只会空想,腐败堕落的政治骗子。你要让她们与那些终身没有保障的人生活在一起吗?他们良莠不分,甚至连美国人俄国人都分不清。这难道就是你的希望?”

他坚定的目光投向窗外的朝阳,而不是在看她。“你和你父亲都生活在19世纪,周围都是科曼切人。你们只想到将大车围成圆圈,在枪里装上子弹。可是如果你向外看,”他用手指着阳光“你就会看到生活并不是什么西部电影。我们与那些良莠掺杂,头脑简单的开拓者相距一个多世纪了。如果你不理解或不愿理解今天的世界,你就会被它所淹没,你,勒维妮,还有我们的女儿。至于你,我已经放弃了,但我决不会抛开女儿不管,任其沉浮的。”

“把我放弃了?”她飞转身体,胸脯随着猛烈的呼吸上下起伏着。她苍白的脸憔悴了许多。“你会让谁来替代我的位置?谁能忍受你捉摸不定、喜怒无常的脾气?”

“我一直期望你什么时候让我高兴高兴。”他踩着沉重的脚步走开了。过了一会儿,她听到开足的淋浴器发出的声音。

勒维妮自个儿站在那里,准备大吵一场,却吵不起来。她和她四个兄弟一道长大,吵架在她说来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可是耐德不来这一套,不是吗?弗兰契上校的风格是打了就跑。

这场争吵不是她引起的。是他谈到自由营就怒火中烧。因此她并不感到歉疚,也不愿意赶上楼去为上校做早餐或者做出什么表示后悔的举动。你自便吧。彻头彻尾的法西斯的方式,这倒也是。可怜的父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将今日美国这个令人失望的烂摊子整顿好,使它更富有理性。在美国,所有的人都有这种或那种权利,那些并非由他们自己争取来的,因此不该由他们享受的权利。但是如果你跟他们讲这些,你就是法西斯,或者是自以为了不起的人

别去管它。未来属于像自由营这样的地方。她女儿就应该拥有这样的将来。那种荒唐的权利人人均等的未来已经泯灭了。可耐德由于离开美国太久已受其感染。生活、领导者和追随者都有其自身的自然法则。要理解这一点,你只要看看大自然,看看动物是怎样生活的就可以了。权利人人均等的做法不符合常理,不符合自然规律,它注定要失败。耐德为什么不能理解这些呢?

她大步走向浴室,正好他在擦身子。“你为什么就不明白呢,耐德?你有关未来的观点他们已经作了尝试,那行不通。我父亲的观点,他们从来就没有尝试过,”

“那么希特勒、墨索里尼和佛朗哥都干了些什么?还有许多拉丁美洲的独裁者又干了些什么?他们尝试了你那位虔诚至善的父亲的观点。他并不是第一个发现那种可憎的法西斯式愉悦的人。希望他是最后一个。”

“你你真疯了!”

她转过身去,大步离去,接着又停下脚步,转身对着浴室门:“如果你以为我会在这爬满寄生虫的地方养育我们的女儿,那你就比我想象得还要疯。”

几分钟以后,他衣冠整齐从她面前走过,准备下楼。“你想上哪儿?”

“去上班。”他匆匆说道。“我有一摊子事情要做。对不起,我批评了你父亲,勒维妮。但他是只恐龙,很危险的恐龙。我可不想让他像毁了你一样毁了我的孩子。”

“没有人毁了我!”

他已经到了门外。“别往心里去,维妮。”

“打了就溜,是吗?”

他看着她站在前门台阶上,身着浅色棉布晨衣,腰部紧束着,只是结扣有点松脱,在晨曦里露出些身体。“维妮,你的晨衣。”

“我不要住在这个蹩脚的国家里!”她对他说。“我不想让我的女儿混杂在不知好歹、良莠不分的人中过平庸的生活。”

“维妮,请把你的晨衣系好。”

“噢?这让你心烦吗?”她猛地将衣服敞开。她的乳房在阳光下似乎像两颗威力无比的手榴弹爆炸开来一样,迸发出美丽夺目的光晕,白里透红的双乳,中间是深玫瑰色的乳晕,乳头像咬了一口的草荡,更是妩媚无比。“给我宽阔的空间!”她大声呼喊道。“给我自由,耐德!我憎恨这个地方!”

他退着走下台阶,来到人行道上。他头脑里隐隐约约记得准备乘地铁去古基大街。看看伯恩赛德是不是能够接受采访,再把他带到大使馆。现在他犹豫起来。勒维妮这样衣冠不整使他不知如何是好。他朝她跨了一步。

“退回去,上校,”她说着将衣服拉拢,扎紧腰带“走你的路吧。你要迟到啦。太迟啦,拯救这个腐朽堕落、靠施舍生活的世界太迟啦。这不值得去拯救,它该沉没。不过你尽管去为它浪费时间吧,上校。”

她转过身去,大步走回屋里,砰地一声关上了门。他站在那儿,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有勒维妮才会使他头脑发昏到如此地步。接着,他听到她一下子将五粒0。38口径的子弹全部轰入地下室靶场的靶中,声音听起来就像来自远处某个地下洞穴显得模糊不清。这难道就是她发泄怒气的唯一方式?她只能以这种方式发泄怒气吗?

他不习惯这种头脑昏沉的状态。他摇了摇头,向地铁车站走去,耳际还回荡着她那模糊不清的枪声。他扫视了一下手表,发现他和伯恩赛德都要迟到了。他一反常态地站在威灵顿大道的路口,叫了第一部过来的出租车。

在柯曾街的通讯中心,拉里-兰德坐在亨林办公室隔壁的写字台边,这张书桌他只有偶尔来这里时才用一用。昨天晚些时候,他收到了一份,用情报局的话说,隆尼-托恩斯传真。这份文件是用一次性使用的老式密码加密,只有兰德才会解码。

对于一个在其他地方任驻地重要职务的文牍人员来讲,工作是相当简单的。可是拉里-兰德长期在外奔波,对那些由离开写字台什么都干不来的笨蛋们捣鼓出的什么密码,防泄密保安信号标志,以及种种所谓的特工技能,一直不屑一顾。

隆尼-托恩斯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前研制出来的一种既经济又可靠的密码体系。在当今应用计算机处理密码通讯的时代,用它主要是为了省钱。它的费用只有电子系统的百分之一,而保密效果却很好。兰德在使用隆尼-托恩斯密码时,只需找到一次性使用的密码薄,回忆起上次使用的密码,再翻到新的一页。在一般情况下,特工人员首先使用第一页,用完就撕下扔掉,将下一页用于破译下一份电报。朗里那边一直是这样干的。但是拉里-兰德不喜欢动笔。而宁愿打电话,他记不清上次的使用情况,也不知道新的一页在哪里。

他坐在写字台前,双腿悬在半空中。他恼怒地注视着密件,盲目地干了起来,用一份份的密码来拼凑。他每次译出的文字都是那么杂乱无章,无法理解。昨天在家里搬弄了一个晚上,眼下已经用到第七份了,现在终于有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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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了一个鬼脸,继续朝下干。noknownreco。他抓了抓头。noknownrecordriordanstopweemsoncontractstationhonolulustoplnactivestatus。拉里背靠在椅子上,用铅笔画上标点,将电文分割成一个个单词。这样一来,他想起了,檀香山情报站曾涉足几年前的一个投资骗局。

像许多中央情报站一样,他们谋取了那些其正常工作涉及到在若干地区间往来公干和调拨资金的商人和记者的合作。这些为中央情报局服务的准特工不一定是情报局成员,倒更像是文职雇员,他们主动提供给中央情报局非法现金款项,或使之合法化。他们为罪犯提供支持,给变节的政客施贿赂,赠毒品。这些情况,情报局特工谁都会觉得自己干太棘手。在这方面,这些准特工与那些隶属于某个组织而又不是其正式成员的商人、政客和警方人员的黑手党手法很相似。

中央情报局的上层书呆子们认为,在普通大众看来,政府特工人员和这些准特工没有什么区别。他们有些人甚至进行了严密的调查,最终拿出两份名单,一份是他们自己的人,一份是中央情报局的。这类情况在拉丁美洲和东南亚尤为如此。在那些地方,地方政府腐朽堕落,很不稳定,仅一名准特工就会取得成功。

但在檀香山情报站,有一准特工出了问题。此人欺骗了所有的人,甚至檀香山情报站的财务检查也不例外。大家都参加了这项真实可信,绝对安全的联合投资。后来,一个上当受骗者起诉他时,这个骗局才被戳穿,全情报局的人就像一群白痴,居然把好不容易挣来的私人存款托付给一个骗子——然而他们还不肯承认这一事实。一个中央情报局的人甚至将其父母的钱也投了进去。在法庭上,他含着眼泪描述了这个骗子当时看上去是多么令人信服。“我确实很相信他。而且现在我几乎还在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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