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简-威尔看来,星期一上午10点是集中处理办公楼例行事务的关键时刻。届时,各处的头头或他们的副手,耐德-弗兰契这几个与各处都有联系的特殊人物,以及那个举止古怪的国内收入署代表,一共十来人聚集在顶层这间窄小的房间里。
她环顾四周;满室灯火衬着伦敦阴沉的天空,仿佛要将黯淡的天光阻隔在窗外。安斯巴赫独坐在一张三人沙发上,他个头比简矮,又不像简毕业于素负盛名的大学,因此总是自惭形秽,避免和她接触,而简见他这样,却偏要坐在他身旁。
“今儿又是星期一。”他压低嗓门,嘟哝了一句很不得体的招呼语。
简看见他乜斜着紧靠在一起的双眼,朝她投来窥探的一瞥。“愿你早晨心情好。”简干巴巴地回答。她跷起二郎腿,衬裙和裙子相互摩擦,发出一阵——的响声。
屋内的地板上铺着灰蓝色地毯。经商处的彼尔-沃斯懒散地靠坐在简对面的一张米色真皮扶手椅里。昨晚的狂饮无度,使他现在饱受宿醉的折磨,痛苦得紧锁起眉头。
“尽量缩短讲话时间,我们中间有人快要撑不住了。”有人提议说。
不等简回答,罗伊斯-科耐尔走进房间,四下点点头,坐在一张椅子上。“玛丽,开始吧?”
10点。公共关系处的玛丽-康斯坦丁开始了一周的新闻综述。简知道,罗伊斯规定会议不得超过30分钟,而她一人就要讲15分钟。
“采访弗兰克-辛那拉,有人提起众所周知的他与恐怖主义秘密团体的关系,辛那拉面显愠色,猝然离去。但在纽约时报上,我们”
周末,简暗想,本来是为了让你在一周紧张的工作后消除疲劳,恢复精力。可是美国人从来不像英国人那样能在周末彻底松弛绷紧的神经;相反,周末悠闲从容的生活节奏,会使他们越发牵挂自己在工作日应尽的职责。就是说,居家休息和勤奋工作一样耗费精力。因此每到星期一早晨,他们全都因为这种过于劳神的休息而疲惫不堪。
“再次提醒诸位,星期三上午11时,”行政处的葛斯-汉弗琳叮嘱道“我们将照例举行消防和疏散演习。请做好记录。”
“我奉命通知各位,”罗伊斯-科耐尔说“凡是中午参加安全会议的人员今天下午起另有任用,下星期一回各部门上班。”
“让他们干什么?”沃斯发问。
“部署星期日温菲尔德花园酒会的安全防务。”科耐尔解释说。
“反美激进分子很可能在7月4日闹事。”和简同一部门的麦克斯-格雷夫斯告诫与会者。
“每天从碎纸机中清理出销毁的文件碎片,星期五是两次。这意味着”
只有玛丽在做记录,她喜欢用笔记本遮住两只并不显眼的乳房。她有一次对简悄悄说,她觉得自己的乳房成了房间里所有男人犀利目光频频瞥视的中心。玛丽的胡思乱想也许毫无意义,简心里暗忖。可是,倘若女人从不想入非非,男人心里便会产生几多惆怅。
因此,在性耽幻想的女人眼里,相貌平平的男人具有一种粗犷朴实的魅力,身躯臃肿的男人成了讨人喜欢的壮汉,就连不修边幅的男人,也只是因为医治伤痛才无暇顾及仪表。不过,简提醒自己,按照男子的单向思维方式,你只能走由a到b到c这样的直线距离。这种铁链般坚牢的因果循环,容不得任何不着边际的幻想。
耐德这样的男人依靠这种思维方式揣摸对手的心理以期将其制服。而像简这样遐想连翩的女子,则想当然地认为耐德非常容易接近,加上他与自己的妻子一直貌合神离,因此完全有可能和另一个女人——一个与他同在大使馆工作的女人共创新生活。
就这样,简一味沉溺于奇妙的幻想,反而使自己越发觉得心情窒闷,无法释怀。蓦地,她觉得自己眼前一亮,精神重又振作起来,仿佛阴云笼罩的天空泻下一缕灿烂的阳光,正好照在她身上,恍若万能的上帝那根奇妙的食指正在将她点化。看看他们吧,看看周围那些倒霉的工作狂吧,他们整天干着像此刻的天空一样单调沉闷的例行公事。她却建立了一个秘密乐园,供她这个与众不同、容貌平常的女人尽情徜徉其问。在经历了多年杂务猬集的工作生涯之后,她格外醉心于那种令她担惊受怕的偷情取乐。
“会开到这里,”科耐尔对所有的与会者说“如果没有什么补充,我们就到此结束。”
他用探询的目光环视着房间,英俊的面庞成了众所瞩目的中心。
哦,对了,简在心里默默地说,这里有人有话对你说,不可告人的悄悄话。这是最高的秘密,亲爱的罗伊斯。她站起身,朝科耐尔挥挥手,轻盈袅娜地离开房间,晕晕乎乎地不知怎样来到楼下走廊拐角的办公室。
除了耐德-弗兰契之外,任何人想见简-威尔都得事先预约。本处的下属约她见面更得放足提前量。不过,处里两个科的人申请同时和她见面的情况却实属罕见,本周一是破例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