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是,新王居然直接回答了自己的问题。
原清濯想起城外环王城一整圈的难民营地的恶劣环境,挑眉问道:
“那之前怎么不让他们进,明明王城一直这么空。”
拉什很想说之前自己不知道外边的情况,因为她也才刚来,实在是对这些复杂的状况一头雾水。总不能指望卡洛琳牌摄像头直接开通透世界,然后再把这些信息完美无误地传达给她吧。
拉什觉得自己能坐在王座上知道那么多,做到那么多,已经算是十分有实力了。
“我有自己的考量。”
其实哪有什么考量——安德希亚希望让那些难民进城,拉什就以这个为条件限制了对方的活动范围,以防对方对自己的计划产生什么意外影响。
充其量不过一次无本万利的交易罢了。
“陛下这话,在我预料之中。”
原清濯朝她咧了咧嘴角,让拉什屏了一下呼吸——生怕自己的身份被濯哥给看出来了。
如果是这样,那一切可就都白费了。
片刻之后,拉什又试探了原清濯几句。
发现了原清濯好像只是单纯地对自己伪装的这个“新王”有些不满。
不,应该说是十分不满。
拉什面具下的小脸微僵——她很熟悉濯哥,所以如果自己之前没有自曝“新王与拉什有关系”的话,唯一破局的手段大概就是摘下面具。
不然自己这颗脑袋说什么也保不住。
“濯阁下,似乎对我有些不满。”
“嗯,是很不满。”
不愿意再弄明白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的原清濯说话直白的很,他耸了耸肩,问道:“陛下对于水星天的现状怎么看,又打算怎么办?”
平静地凝视着群星假面,原清濯意味深长地开口:
“总不能就看着整个水星天被硬生生扯入深渊吧。”
看着?
拉什甚至没打算看。
等到几个小时后的人群聚拢,术式爆炸,再将棋子回收之后拉什就打算直接带着卡洛琳离开。
然后等再遇到原清濯的时候,就说这些棋子是她们完成“特殊副本”得到的奖励。
合情合理。
放在濯哥的眼里,大概就是新王在爆炸发生后一个人用未知的手段溜走了吧。
同样,合情合理。
长期跟在法兰黛尔身边修行的拉什心中同样有一杆能够衡量万物价值的秤。
而现在,这些“虚假的历史片段中的土著”就算全部加起来,都没有另一边的“能够让自己三人的武神祭变得更加顺利”要重。
甚至可以说,是远远轻于。
轻到拉什甚至不需要丝毫的犹豫就能做出决断。
但这种肮脏龌龊的事情,还是不要让濯哥和卡洛琳知道来得好……
自己一个人知道就行。
拉什无动于衷地摇头:“濯阁下,你应该已经发觉然德基尔与绝大部分天使的暂离了吧……那是我在为此做出努力。”
狗屁,哪里有什么努力。
然德基尔都被卡洛琳代替了,那些天使爱滚哪去滚哪去,拉什才懒得管在她降临之前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辛。
而原清濯一愣,将脸上那些不着调的嘲弄笑容收起,对着佩戴着假面的新王微微颔首:
“如此,我知晓了。”
三重深渊,月球天,卡巴拉之底。
无数导播正在播放参赛选手们的第一视角或者旁观者的第三视角。
其中也不乏有些导播正在无聊地播放整个上帝视角,就像是在上着课一样地平铺直叙着历史。
当然,其中也包括了原清濯与“新王”的这一场对话。
喧闹的酒馆中,顶着黑眼圈的法兰黛尔畅快地放下手中的扎啤,忍不住愉快大笑:
“哈哈哈,不愧是小拉什……这一段不管是看几次我都想笑出声啊!”
“有哪里好笑了?”
法兰黛尔的身旁,吧台上的另一个长相阴柔的黑发男子轻声开口问道,他用吸管拨弄着酒杯中的冰块,平静地嘬着杯子里的乌龙茶。
法兰黛尔勾起嘴角:“因误打误撞而恰好成就的历史,难道不好玩吗?”
“比起这种论述,我更愿意相信这是‘历史命运的庞大惯性’”阴柔男子垂眸,丝毫不带笑意地说道:“大人的冠冕能模拟出它,我一直如此坚信。”
“狗屁惯性,模拟出来的历史也能收束?只不过是表面看起来像而已!”
法兰黛尔不屑地嗤笑,将巨型玻璃杯中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爽快地打了个嗝:“果然,还是加班后的啤酒最美味啊……咖啡那种东西简直就不是给人类喝的。”
阴柔男子沉默片刻,摇头:
“法兰黛尔阁下,你这是小孩子说气话。和我争论是没有用的……你的两个弟子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因命运的惯性而坚定无比地向前移动,他们终究会做出如往昔一样的决定。”
他吸完最后一口乌龙茶,凝视着冰块折射之中的千百个自己:
“——一无所知的棋子已然落位,历史终将重演。”
“老板,再来一杯!”
丢出自己手中的玻璃杯,浑身散发着酒气和麦芽香的法兰黛尔嘲弄地俯瞰着男人:“不要以为谁都会像你一样连反抗的尝试都不做就夹着尾巴逃走……”
“——慈悲。”
慈悲没有在意这句颇具现实意味的讽刺,他只是平淡反问:
“巨人们因反抗尽皆化作无智无识的巨木,繁荣的恶魔王庭在抗争之后陷入不止不休的分裂,教团同样与深渊抗争数千年不止……可最终的结果呢?”
慈悲将杯中剩下的冰块全都倒入嘴中,用力地嚼碎:“来,法兰黛尔阁下,告诉我教团现在的所在地,和那数千年抗争得来的结果。”
不待法兰黛尔回答,他便平静叙述:“教团本部处于二重深渊,与恶魔王庭分庭抗礼,其势力在一,三,四,五重深渊皆有分布,但人数相对稀少……”
慈悲笑了一下:“阁下,教团麾下的总人数有我们水星天的一半多吗?”
“你也只能看到这些了。”
法兰黛尔接过啤酒,喝了一口后无悲无喜地回答。
慈悲却不以为意。
“是啊,因为我的目光短浅……”
他轻声呢喃:“我只想让我的人民们吃饱穿暖,安居乐业,过得好一些而已。”
仅此而已。
哪怕跪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