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尘将余舒送回家,两人说起接下来的安排。
“伪造好的《玄女六壬书》已经送到云华那里,我们选在城外升云观碰面。初七是人胜节,白天道观里香客来往,人满为患,正好方便我们行事。”
“初七,那不就是后天?会不会太仓促了些。”景尘面露忧容。
“仓促什么,就是要速战速决。”余舒屈膝盘坐在横榻上,两手捧着沉甸甸的假剑,左摸摸右敲敲,嘴里嘀咕着:“纯钧剑就是长得这个样子么,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就连剑刃都是钝的,和书上写的那些削铁如泥的宝剑差远了,真地能毁掉玄女书?”
景尘被她转移了注意力,看着她手中臂长的短剑,道:“既是我爹说的,那就不会错。倒是你用水晶石伪造出来的玄女书,果真像真的一样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吗?”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么,”余舒将假剑放回盒子里,抬头对他道:“初七那天,我们下午出门,太阳落山前赶到升云观和云华碰面,大提点一定会派人尾随,一旦他们动手,介时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管我,千万不能让他们抓住云华。”
此乃连环计,大提点给她一柄假剑诱使云华露面,他们合起伙来演一出戏将假的玄女书送到大提点手上,哄他送走真的纯钧剑,他们再半路打劫。
该交待的都交待了,景尘离开后,余舒为求心安又卜了两卦,一问成败,二问吉凶,结果却是模棱两可,尽管她用上了醍醐香,也未能周详,想来是当中有太多变数,所以前途未卜。
余舒并不因此忐忑,哪怕夺剑只有一成胜算,她也不会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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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巧,初七这天,正好是十公主被害一案开堂审理的日子。公堂设在司天监宗正司,由大提点朱慕昭和大理寺卿郭槐安主审,监审的有靖国公、忠勇伯以及湘王,薛相和尹相为了避嫌,当天都没有露面。
因为涉案的是宁王,事关皇室威严,除了相关人员,严禁闲人在场。薛睿作为人证之一,和薛瑾寻一起被请到了宗正司,上堂作证。
而另一头,余舒就在家中闭门谢客,准备就绪。
赵慧听说她下午要到升云观去进香,本想跟着一起去,却被余舒三言两语打消了主意:“今天出城的人太多,一路上人挤人,娘要是想去,等过两天清闲了,我们多套一辆马车,让干爹带上老太太一家人同去。”
赵慧便出了二十两银子让她多买些香烛与果子供奉。余舒从上房出来,就去了小修那里。大过年的,医馆暂停休息,要到十五过后再重新开张,贺芳芝出门访友,余小修就放了大假。他前两天都跟着胡天儿出门疯玩去了,因为放炮仗烧糊了衣裳,昨晚被贺芳芝板起脸教训了几句,于是今天就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温习药理。
余舒悄悄进门,就看见余小修坐在书桌前,两手捧着一卷手札,闭着眼睛,绷着小脸默背,听他语句顺畅,虽有停顿却不打磕绊,可见平日足够用功。
白冉就在桌子另一侧抄写着什么,发现她进来,搁笔起身喊了一声姑娘,余小修这才后知后觉地睁开眼。
“姐。”
“今天怎么没出去玩啊?”余舒明知故问,余小修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小声道:“玩够了,书还没背呢。”
余舒笑着在他脑门上轻敲了一记,然后背着手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没发现她要找的东西,于是问道:“金宝呢,不是说天冷不叫你放它出去么。”
自从她入朝为官,便没了空暇照顾那只黄毛小耗子,就将它交给余小修喂养,她不是个多有爱心的人,平时也想不起这小东西。
金宝认人认门儿,聪明地几乎成了精,放出去也不会跑不见,但它最爱到厨房偷吃偷喝,因此赵慧不知叮嘱过余小修多少回,让他看好它,过年时候不许它东跑西窜,咬坏了东西。
“没有放它,刚还在这儿呢。今天也不知怎地,一早起来就听它唧唧叫个不停,我嫌它吵得慌,就让白冉把笼子拎到西屋去了。”
余舒闻言,心中有些异样,金宝是一只奇特的老鼠,它就好像是一个吉祥物,几次让她在困境中化险为夷,所以她今日背水一战,就想到将它带在身上,增添运气。听说金宝今天反常地叫唤,她难免会多想,这是不是某种预兆?
“白冉,你去把笼子提过来我看看。”
白冉应声去了,不一会儿,她就听到门外传来熟悉的鼠叫声,白冉从外面进来,将四方形的铁笼子放到她面前。这是她特地找了能工巧匠制作出来的笼子,足有两只鸟笼加起来那么大,里面有根雕的假树,大理石挖的山洞,底层铺着上好的松木屑,金宝的个头只有巴掌大点,在里面撒欢都行了。
金宝此时就抱着一颗袖珍的小树唧唧叫唤,仰头看见余舒,愈发叫地欢,只见他从小巧的假山上蹿下来,扑到乳黄的松木屑上,一边打滚,一边闹腾,诚如余小修所说,聒噪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