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新年,云川气温骤降,空气像流动的冰冷玻璃,淬着四九天的冷。
盛愿的身体孱弱,在冬天最容易生病。
年前他不打算再接工作,经网配的朋友推荐,在书房置办了一套小型录音设备,不要紧的工作就留在家里完成。
安装线路的时候,盛愿在杂物箱里翻出了几盒从前的颜料,干硬的色块凝固在塑料壳里,还有几支掉毛的画笔,他呆呆看了许久,才发现自己真的好久没有画画了。
想起自己从前的同学们,十个里有九个都转行去做了其他工作,唯一一个继续从事美术行业的人,大概只剩下子承父业的宋秉辰。
他依稀记得自己收到梦寐以求的美院录取通知书时,许下的愿望是成为人尽皆知的大画家,如今这个梦,似乎在与他渐行渐远。
盛愿默默将干涸的颜料一盒盒进垃圾桶,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生活的压力下,有谁能够不受浪潮裹挟,一如既往追求自己的梦想呢?
后续的日子,盛愿亲自和《斜阳》资方谈判,在他的强硬要求下,制作组终于同意和后期外包公司解约,重新换了一家。
新公司效率十分给力,不出三日,前两集已经连夜赶制完成送到了他手上。
不出门的时候,盛愿乐得轻松,朋友们年底都在赶业绩,他每日过得比谁都快活。百无聊赖时,他偶尔会钻进厨房研究他的黑暗小果汁,调出一杯四不像,或者穿着毛茸茸的连体睡衣,窝在飘窗的毯子里,抱着平板和牧霄夺打视频。
墨尔本正值夏日,窗外正是一片浓稠绿意。
光被百叶窗切出无数影子,一条一条,刀刃般割开男人的身体。
牧霄夺衣着单薄,面容冷逸俊朗,鼻梁架一副平光眼镜,笔挺熨贴的西装裤脚在黑暗里,眉眼浸透光中。
他将手机立在电脑旁边,时不时抬眸瞟去一眼,手指搭在键盘上轻轻敲击。
盛愿天生不爱和人打交道,但是不孤僻,骨子里怕寂寞。
小狗窝在他的身边晒太阳,他听着视频里传出有节律的键盘敲击声,专心忙碌自己的工作。
这是两人之间心照不宣达成的某种约定,每日都要保持见面,虽然不怎么聊天搭话,但视频经常一打就是几个小时。
趁着牧霄夺短暂的闲暇时间,盛愿也搁下手头的工作,他被太阳晒出一身暖意,懒洋洋趴到平板前面,问:“舅舅,你今年能陪我一起过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