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霄夺一身黑色大衣,深灰高领,长裤笔挺、纤尘不染,一如从前。
周遭人群如流,那道修长的身量背对寒夜,仿佛流动光晕中唯一静默的冰冷剪影。在这个来去匆匆、无人为此驻足的街角,他毫无征兆的出现,为另一人撑起一把伞。
即便过去很久,被真正淋湿的人,似乎只有他。
“……先生。”盛愿心潮起伏,哑然唤他。
牧霄夺没有应声,一双眸微低,点着墨色。那双本就天生冰冷的眉眼沉寂下来时,漠然到令人心生畏惧。盛愿曾幻想过很多次与他再遇的场景,在伦敦街头,在翡冷翠的维琪奥桥……抑或一生都不会重逢。
他大脑空白站在原地,深深呼气、吸气,骤然紊乱的心跳使他的指尖泛起酥麻,炙热滚烫的血好似顷刻间传遍了僵冷的四肢。
他默然良久,声线隐隐不稳的问:“您怎么会在这里……是路过吗?”
牧霄夺的面容依旧深邃无暇,骨相凌厉。时间对他是如此的宽容,没有在他的脸上刻录下丝毫痕迹。从挺拔的鼻梁到清冷的薄唇,与两年来反复出现在盛愿脑海的梦境别无二致。
“不是路过。”
盛愿听见,自己那颗寥寂许久的心脏再一次开始跳动起来。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
第58章
弥漫无尽的雪锁住了这座城市的容貌, 空茫的白充盈着街巷。
连缀的彩色灯串牵起道路两侧的瘦松,临街的店面已经为几天后的圣诞节做准备,玻璃门后灯火通明, 繁华灯影在泛雾的车窗后萎缩成一片睡意朦胧的光点。
盛愿坐在副驾驶, 宽大的棉服罩住了他拘谨的身体,自然也没人发现他紧绷一路的脊背。
空调开着暖风,一冷一热熏得他有点头晕脑胀,轻轻拉低围巾, 又将棉服拉链敞开一点透气。
“热吗?”问出这句话的同时,牧霄夺已经将空调调低了几度, 没留给盛愿回答的时间。
盛愿咬得唇瓣微微塌陷,不言不语的将身体轻微向后靠,缓慢松懈力气的脊背后知后觉感到酸。
大抵是鬼迷心窍吧。
他站在冰天雪地里,看见那把偏心的伞, 听见先生说送他回家, 心里竟没能生出一丝一毫礼貌拒绝的想法,稀里糊涂的跟着他上了车。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对先生的绅士风范依然没有抵拒的能力。
雪夜的路况极差, 能见度低, 路面的雪被压得紧实, 又覆上一层绒绒的新雪, 车轮碾过去出溜打滑。
牧霄夺单手扶着方向盘,将车速始终保持在三十左右,开得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