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夜一步步向他靠近,这时却隐隐听见赵宏国渐渐哼哼了起来,扒在地上的手指艰难的动了动却怎么也抬不起来,而后哀声低喃恳求茶夜:“求求你,帮我把袖子捋起来……”茶夜脚步一顿,上前小心的捏起两指将血衣撩开,然而还未捋起便被触目之景震惊住,只觉整个后背发麻毛骨悚然,当下便失了手,血衣又啪的一声粘在了赵宏国的身上,那声音听来让人耳发麻。
赵宏国立即便又痛哼了一声,却怎么也动弹不得,哼哼道:“又疼又痒,不知道那些王八蛋给我下了什么毒……”
茶夜心神俱震,双目怎么也离不开赵宏国的手臂,只见隔着血衣都能隐隐看得到一拱一拱的蠕动,当即胃里一阵翻搅,转头干呕了起来
盛夏,才不过短短几日的功夫,赵宏国在牢里受过重刑的皮便腐烂掉,整只手臂已生了蛆虫啃食着腐茶夜只觉全身的毛孔都扩张了开来,不停的打着哆嗦,扶着桌角干呕不止,半个字也无法审下去。
而就在这时,她余光发觉有些异样,只觉得地面上有些诡异,斜眼看去,竟看到地上狰狞的血渍竟然像是有生命力一般的聚众汇拢,已有一小瘫汇聚在了一起成了一个圆圆的小鼓包状更不可思议的是,那圆包还在继续汇拢向上,最上端已有血珠被挤了出来悬在空中稳稳的向上飘去
茶夜大惊不已,同时发觉左臂麻的厉害,极力摁住手臂才能勉强压抑下那令人不安的涌动。她目不转睛的盯着那血珠,紧接着一滴又一滴的血珠挤了出来向上升去竟连成了一线
她此时再也没有理由和借口让自己和这诡异的现象脱离开来,内心无比抗拒,抬起左臂狠狠的咬了一口下去
哗啦一声,那血线瞬间便像断了线的珠子扑扑落下,还回一地狰狞。
茶夜强忍着当作一切都是幻觉,这是她本不想接受的事实,强大的抵抗力让她将方才从赵宏国身上看到的惨状平淡了许多,理智压倒了一切,她走到了赵宏国身前用鞋尖挑起他的下巴:“你知道我是谁吗?”
赵宏国双目都已昏花,下巴支在茶夜的鞋尖上看了她好久,双目突然一瞪清醒了大半,恨声道:“是你是你”
茶夜面无表情:“时间宝贵,你还是别浪费在怎样骂我上了。”说罢抽出了脚尖蹲了下来直直的盯进赵宏国布满血丝满腔怒火的眼底:“我不是做官的,我不跟你打官腔。我很仁慈的告诉你,你的时间不多了。”她看了看赵宏国一直僵硬的双腿,知道他怕是早已被打成了残废,就算再是气极爆发也是不可能冲上来和她拼的,暗中点了点头,才继续说下去。
“骂我诅咒我,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了。所以,你最好不要把你仅剩下的宝贵时间用在这里,你死了,可你还有家人,你不要以为你一死百了什么事都跟着尘埃落定,你若是知道你后园连鱼池都被人刨了,你做官这么多年,应该猜的到你替人顶下的包袱定会让你满门抄斩”茶夜语声平静,有着不容质疑的肯定,在赵宏国自从出了事之后从未听到过任何为他而着想的话的情况下,赵宏国虽然眼底是滔天的愤恨,也隐隐有着一丝动摇。
茶夜未停,继续说下去:“满门抄斩不知道你会不会怕,兴许你们赵家总有远支在安全的地方活着,咱们假设他们能幸免吧,若是那样定然是最好不过的。只是……”茶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甚是诚恳:“你的祖坟呢?你也不介意吗?”
眼看着赵宏国挣扎起来,茶夜赶紧说道:“巡检司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的,不需要太多的证据,只要他们翻出任何一点可疑的东西,就可以添砖加瓦归到来路不明上去。你们赵家在你手里已是倒下了,到时候就算有可疑,你觉得会有人为你一个死去的罪身平反吗?还是你觉得侯爷会为了你与皇帝翻脸?”
赵宏国眼中渐渐黯淡了下去,却仍是死咬着牙不开口,茶夜知道他心里已是动容,只是需要点时间和火侯罢了,于是软了些语气叹道:“其实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这次能遭到这么严重的后果。”
“还不都是……还不都是你这个贱人”赵宏国当即啐了一口。
茶夜看也不看一眼被啐了血的鞋子,只当不见:“如果我告诉你,我只是一个导火索,你肯定不信。可你动动脑子,我能有那么大的本事吗?褚家在此事上一点都没有手,这你是知道的吧?以我的身份,我能有这么大的能力?”
“……”
见赵宏国哑口无言,茶夜冷哼了一声缓缓站起活动了一下麻了的双腿:“若不是皇帝有意要刹一刹即墨家的威风,像这种克扣军饷的事情哪年没有,怎么到了你头上就这么大的风浪?”眼角扫到赵宏国呆愣的样子,茶夜一泼油狠狠的浇了上去:“若不是即墨侯爷知道皇帝想刹他们家的威风,又怎么会让你来当这个冤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