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扑的一声,茶夜愣愣的睁开眼,看到的却是黑不见顶的天花板,身下绵绵的温软和扑入鼻翼的淡淡药味让她当即大脑一白,呼的一声慌慌张张坐起,见褚月浅平躺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明明忍着痛苦却固执的扯出牵强的笑来以示她无恙。
见他如此,茶夜心里如揪般有瞬间的难受,却也如他一样牵强的笑着将褚月浅拉起来:“你接的倒是准。”
褚月浅捡起把茶夜砸下来的那本厚重的书,淡笑着拂了拂上面的尘土,道:“看来我以后得多吃点,下次你再摔倒,我争取用手就能接住,而不是这样给你当垫子。”如此说笑了两句,气氛便好了许多,茶夜见他无碍便执起琉璃盏凑了过来,只见那如a4大小足有寸厚的书极是破旧,甚至连书名也没有,边角泛黄沉旧卷曲。两人对视一眼皆是诧异,小心翼翼翻开还有纸张时日过久而发出的干脆之声。
然而翻了几页之后,两人都不禁蹙了眉,再次相视一眼后,褚月浅索执起来书卷快速的连翻了数页,身子当即一震诧异不已。
哗哗的过到最后,两人的脸色都是疑惑不已,这书中,竟然一个字都没有不,这书中没有半点墨,连图都没有
茶夜道:“大概是最初装订好了准备用来记录什么的,结果却给忘了,连用都没用过吧。”
褚月浅释然:“应该是吧,只是奇怪的紧,我竟然从没见过。”说罢便将这书卷随手放到一边准备离开的时候带出去,毕竟这里是藏书之地,放这样一个古董级的东西却没有半个字委实不妥。
茶夜却时不时的睨眼看那书卷的方向,心头有着莫名奇妙的好奇感,褚月浅不再让她爬高亲自上去放书,她连睨了那书卷几眼后,终于伸出空闲的左臂去了那泛黄的书皮。
瞬间,整个左臂尤如被电流激过一般被反弹而回,茶夜大惊失色,右手拿着的琉璃盏也险些丢掉,灯影晃动之下褚月浅回头见她抚着左臂忙道:“你怎么了?”
然而那股电流就像激到了神经一般让她牙打颤说不出话来,只喘着气蹙眉望着褚月浅,褚月浅脸色一变连忙下来扶着她坐下并看了一眼那书卷:“这?这……”
停了半晌,在褚月浅为她揉着左臂半晌过后,茶夜方才恢复的差不多,恢复如常后才猛然间意识到自己这只左臂似乎比之前更灵活了些,心下大喜。也顾不上与褚月浅详说一二,只唤他快些把那书卷拿来。
褚月浅自是不肯,拗不过茶夜再三要求,又在茶夜再三保证一定会小心后才将那书卷拿来,却紧紧抠入自己的手里,盯着茶夜触来的手,以防她再出事。
茶夜心跳如鼓激动无比,虽觉得诡异却更想让自己的左臂早些如常人,有些兴奋有些迫不及待又有些忐忑的缓缓伸手过去……
麻疼的触感当即入骨瞬间直钻心脏,迅猛霸道让她觉得整个筋脉都膨胀起来,她强忍着摁下去与那股震力抗衡,柔光之下清晰可见手背不时的鼓起包状像球一般的往手臂滚去。不止是身体,两眼也被这股力量波及,所视之物皆是重影,只看见模糊一片之中褚月浅似是在张嘴唤着她,可看着他焦急的样子明明是在说着什么,她却什么也听不到,耳内轰轰作响,如同掉入深水潭中的咕咕之声。
褚月浅大惊失色完全乱了阵脚,从未有过如此失措的他拼命的夺着书卷,然而那书卷就像被粘在茶夜的手上一样完全拿不开来倏然间他似是想起了什么,电光火石之间从茶夜靴中抽出匕首毫不犹豫的划上自己的手臂,滋的一声像是浇入火炭的水一般,鲜红的血浸入书卷与茶夜的手上,还未来得及反应,只听殿内哗啦一声水响,而后接踵而来的便是瓷片碎裂坠在地上的声音。
褚月浅置若罔闻将虚脱的茶夜揽入怀中,目光似是着了火一般低吼:“茶夜”
茶夜有些脱力,缓缓摇头,看着褚月浅这样忧心自己,顿觉自己对褚家动的心思真是龌龊卑鄙之及,眼眶不禁有些湿濡,看了看被丢的远远的书卷弱声道:“你别担心,我真的没事。这些日子以来,虽然从没告诉过你,但你也看得出我左臂是有缺陷的,只是方才一触到那本书,我竟觉得手臂似是比以前灵活了些许,所以才再想试上一试……”
褚月浅满目心疼,无法自控的将她摁向自己的怀里,声音都颤抖了起来:“我,我好怕……”
扑鼻的药香味让茶夜感觉就像喝下了一碗极苦的药,整个呼吸与味觉甚至所有内脏都跟着苦的发抖。这一刻她忽然想起小时候李砚对他的保护和带给她的那些莫大的安慰,可一想到李砚,她又不由得让自己正视前方必须要去走的路。
也正是在这一瞬间的感觉,让她发觉,褚月浅早已在不知不觉在她的心里占有了重要的位置,她不想褚月浅有事,就如同不想让李砚连月他们出事一样
可褚月浅又与他们是那么的不一样,他温柔体贴又深知她所想,两人之间的默契就像从一出生便生活在一起一般相投。事事又总为她考虑在先,无论合理不合理的要求,总是会满足她,帮她达成。一个人一生能遇到一个这样的人,其实仔细想想,这是老天何等的眷顾
她再也不忍继续打褚家的算盘,饶是如此,不如将一切都坦白,与褚月浅一起面对将来的局面。
方过了一会儿,褚月浅猛然察觉自己举止不妥,连忙将茶夜扶正,面色尴尬的别过脸去:“对不起,我,我冒昧了……”
茶夜握住他的手,微笑道:“如果今日换成你,我恐怕更唐突,你是没见过的,我失态起来可真是没有半点女子的风仪。”
褚月浅被她逗笑了,两人起身准备去看一下方才的声音是发自何处,茶夜扫了一眼地上的书卷,褚月浅将书卷捡起,脱下外绡纱将它牢牢的包裹住揣入怀里不容反驳的说道:“在我把它透之前,你再也不许碰。”
茶夜心中暖暖的,像褚月浅这样处处为她着想的人,一生能遇到几个呢?
沿着排成井字的书架拼出的路走着,大理石反着窗子的月光,青幽幽的,唯有此时他们二人手中的琉璃盏分外暖人,七绕八绕之后,终于走到了南楼梯处。
二人驻足,相视一望皆是被入目之景所震慑。满地皆是青白的碎瓷,大小不一却很是细碎,基本都是指甲大小。捡起一枚略大的看,足有寸厚的青白瓷上还清晰可见原本的泼墨图案,然而断裂处,却并不是参次不齐,而是整整齐齐如刀削一般平整锋利
褚月轻轻的咦了一声,拿着一块碎片转动着,蹙眉看向一地的水渍,两条锦鲤早已翻肚。鱼盆之前放置的一些大一些的鹅卵石也被切开,昏暗的光线下看去竟像是倾洒了一箱的银子一般白亮。
“不是自己裂开的……”茶夜喃喃,然后便噤声紧张的打量起各个窗子与视线死角,褚月浅见状拍了拍她的肩膀:“并没有人闯入,这鱼盆……”他顿住,似是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形容,而后道:“这碎裂的样子的确不像是自已爆裂的,可是这确实是它自己爆裂的,你看。”他抬手指了指地上。
圆形的小角桌中间干涩,从中间圆形呈放状有水痕向外流过的痕迹,而一米外的墙壁与圆柱上,仔细看去皆是被锋利的东西划过的硬痕,圆桌下水迹更甚。且不说有人潜入会不会傻了八叽的照着一个鱼盆施展如此强大的刀功,而且这也不仅仅是刀功,方才听的清楚,只是一瞬之间的声音,现在觉得震惊是因为这么多的碎片竟然只在一声之内,实在震撼。再者,假设如若真是人为,那必会有人的痕迹留下,哪怕功夫再高深,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又是这样复杂的环境下制造出没有人的迹象。
更何况,一个鱼盆罢了,都能下那样的狠手去做不怕惊动人,何必再去善后?
茶夜捡起一片碎片,脑中电光火石的闪过曾经在锦阳独居的时候,她收拾房间时在墙角捡到的一个茶杯碎片,也是如此锋利规整就像刀削一般。那正是被即墨溪当时换下的一套里的一个茶盏。她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心里不由的抵触起来,因为她仿佛记起,换下茶盏的前一夜,她似乎也有过和刚才一样五识不清的感觉。
她本能的抵触,压迫自己不能再深想下去,是因为她见过的异事太多,可却实在不想让自己扯上一丝半点。她这边在回忆和思绪里挣扎,那边褚月浅已蹙眉将怀里揣着的书卷掏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