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烟是不应该老的。在每一个人的感觉里;在每一个人,曾被他惊艳至死的眼睛里。
林烟身子一颤,表情僵住,心头瞬间产生出一种作弊被发现的巨大恐慌和挫败无力。虽然现在还只是一条不易察觉的浅浅细纹,但很快这一张脸,就会被它无处不在地填充爬满。
很快,他知道。
年轻是一场好梦。青春的嚣张人人相似,然而梦醒过后,却是各有各的凄凉路走。
他正在下坡的途中。此时此刻,以及以后的分分秒秒,时时刻刻。当走过了巅峰,以后的步步都要往下。每一步,都只能,也只有,往下,这一条唯一的路可走。
绝处没有逢生。这世界多的是山穷水尽走投无路,哪有那么多的雪中送炭,柳暗花明。
最后夏昭时到底俯身给了林烟一记长吻。深深的,缠绵的,唇舌交缠,却又冰冷刺骨的。他说服自己这是施舍,然而施舍里的那一点不舍,这个时候,他还没有察觉。
第二天天没亮林烟便离开了。他来如风去亦如风,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其实,只是一只风筝。一生零落飘摇,看遍山河寂寥。风筝的线头,这一次,他交到了夏昭时的手中。
飞得再远再高,也渴望被需要。
可惜没有人要。所有人都喜欢看他,也只喜欢看他,高高在上地飘。很少有人真的关心过有一天,他是否也会累,他其实也会掉。而当他坠落,自有新的风筝出现,替代那片,曾被他不可一世过的蓝天。
曾经光芒万丈,如今一碧苍凉。
这世上没有谁真的离不开谁,所以他最多也只能祈求夏昭时,请在接下来的余生岁月,记住他,不要,忘了他。
他唯一的遗憾,是他的美,夏昭时只看到了那回光返照的一点点皮毛。鼎盛时期的无上风光,是遗落在谁那里了。
新年第一天的早上,夏昭时和赵茹林共进早餐。母子俩的关系是表面疏远但其实默契。尽管在美国生活了几十年,但夏家始终如一地秉持着中国人的一切风俗习惯。饮食尤其。
浅浅抿了口豆浆,赵茹林忽然问开口夏昭时:“哦对了,前几天宴会上出现的,那个叫林烟的漂亮孩子,你打算,要怎么办?”
有些讶异一向不怎么喜欢过问他私事的母亲,这一次,竟会主动问起一个无关紧要,不足轻重的小小mb,夏昭时挑挑眉,不露痕迹地淡淡道:“放心,我会处理好的,”想了想又补充,“其实也不用再怎么处理了。”
赵茹林神情复杂地看了儿子半晌,耸耸肩膀,目光意味深长:“希望如此。”
夏昭时失笑:“怎么了妈妈,这么鸡毛蒜皮的小事,您反倒不放心您儿子了吗。”
“小事?”赵茹林拿起纸巾优雅地揩了揩嘴,微微一笑,“要真是小事,那最好。”
母亲口气里的不信和等着看笑话的轻蔑显而易见,夏昭时皱皱眉头,不说话了。
他当然会处理好的。林烟,算什么。
☆、往夏如烟(四十三)
凌望本没指望这次回“家”能见到烟烟,想都未曾想。自从去年分开,他已经有长达一年多的时间没再见到烟烟了。这期间他总是定期回这个所谓(至少是他以为)的“家”来,最开始还奢望着能一推开门就看到烟烟出现眼前,一如既往地赤着脚丫吃着点心,坐在电脑前打他那些永远都不会输的博弈游戏,但次数多了失望多了,也就渐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