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孟婉儿见过之后,洛川没有再做停留,而是留下千雪和思齐以及五百轻骑照顾花语并看住了孟家的男童,等他们回来,之后就领了剩下四千余骑一路往兴城去了。
在尚未抵达兴城,还只是远远的,隐约可以瞧见兴城的轮廓的时候,影子便已先一步发现了云百楼的踪迹。
就在前方二里之地,那条笔直宽阔的官道之上,云百楼与褐袍女子两人站在路中,负手而立,正在等人。
洛川也立刻就明白了,云百楼孤身前来等候的人,自然便是自己。
洛川抬手握拳,整支离郡轻骑便缓缓停下。
影子马上猜到了洛川的想法,看向他道,“云百楼诡计多端,这里毕竟已属兴城范围,若他设伏于彼处,而你如他所愿单刀赴会,恐怕发生不测。”
一旁正在看向远方的苏一鸣闻言应道,“确实如此,阴灵既然已经入了兴城,云百楼也已经出现在这里,如影大人所虑之风险就是极大。”
洛川问道,“可有感应到大军埋伏或者强者设伏的痕迹?”
影子摇头,“但难保阴灵没有什么隐藏气息的阵法或者宝物,就如千雪那支手镯一般。”
“广郡虽富,想来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搞出许多那样的东西,”洛川微微一笑道,“云百楼这是要试一试我的胆气,以及此番与他联手的诚意。”
处于一众望川剑修之前,几乎是如今这支离郡轻骑真正箭头的常御风回马望来,劝道,“太守大人非是江湖豪客,没必要如人所愿。”
“若是平日他处,如常真人所言也无不可,但今日此时,眼看着这一座零落不堪的永昌,南夷之祸迫在眉睫,”洛川看向兴城方向,“我必须要回应他的这份诚意,”他看向影子,“就算咱们仍是打不过她,总归跑得过吧,何况那云百楼不过是个一境的修炼者,而我已是五境。”
影子摇了摇头,却夹了夹马腹,驱马与洛川并行,“在上三境的眼里,五境与一境的差别真的不大,但你若真要独去,我便随你去。”
常御风亦道,“我也随太守大人过去。”
“不必了,他们两个人就敢等在我离郡轻骑的面前,咱们也便两个人过去,”洛川看向常御风微笑道,“常真人,不过二里之地,于你而言眨眼可至,又有什么所谓?而且离郡轻骑加速冲锋,也总需要这二里之地,若那云百楼真有什么埋伏,你等就冲过去救我便是,我很晓得,眼下的我,确实还死不得。”
常御风不复多言,只是拱了拱手,其余一众望川剑修也各自拱手,唯有与洛川最为相熟的常五溪想要开口再劝,却被身边的大修士项怀真伸手拦下。
洛川洒然一笑,驾马前冲,与影子两人两骑并排前奔,顷刻间便已到了二里以外。
洛川拉住缰绳,伸手轻拍胯下黑马的脖颈,安抚这匹被他一路压制速度明显意犹未尽的良驹,等到黑马打一个响鼻摇摆了一下脑袋,才翻身下马,就那样牵着缰绳朝不远处的云百楼走去。
影子在一旁却在惯常相反的方向下马,牵着缰绳与洛川并肩而行。
云百楼就那样负手而立,一身白衣,在秋风吹拂下微起波澜,他眼角带笑的看着洛川,一昂下巴道,“洛川弟弟,虽然本也是猜到了的,但你真的这样来了,我还是忍不住感到欣慰,你就该当是有这般胆气的,如此,方才像是月姨的孩子。”
洛川一时间被这样的一句话噎得,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云百楼也不尴尬,仍旧是那般姿态,见洛川停在三丈以外站定,便主动往前走了几步,靠近了些,“原本,我要说的话,那位苏先生应当已经与你说过了,但你今日既然亲自前来,我便再说一遍,我愿出兵一万并粮食五十万石,以及金剑门护官二十人,交给你,去收复河玉城,”他稍稍偏头,“大概是要去收复,河玉城的吧。”
洛川点头问道,“兄长似乎并不相信我此番南下能收复那河玉城?”
云百楼也点了点头,“若是河玉城尚未沦陷,或者已然沦陷,但其下大阵尚未被毁,我相信以你的决心,当有可能将之收复,但如今......恐怕不能。”
“若我可以呢?”洛川看向云百楼,“若我一番苦战真的将河玉城收归人族之手,永昌最后的这三座城,千万百姓,自此便就都归了离郡,兄长以为如何?”
“那便是洛川弟弟自家的本事了,与我何干?”云百楼笑着看向南方,“只是希望你可以将我广郡那一万精锐当做自己的士卒看待,他们可以战死,抗夷嘛,死光了我都可以接受,但,不要让他们死得不值。”
“兄长放心,”洛川的目光也随着云百楼一起看向南方,“洛川想要的一切,都会堂堂正正的去拿,将我人族士卒的命拿去送给南夷,这种事情,我做不了。”
“哪怕将来的某一天,他们会朝你挥剑?”云百楼似笑非笑的看向洛川问了一句。
洛川没有丝毫犹豫的点头,“那就挥来,我接着便是!”
云百楼哈哈大笑,以至于到了后来,竟伸手擦了擦眼角,“少年意气,果真是少年意气,不过洛川,我信你了,”他转过身去,双手负后朝远处走,以整座兴城作为背景,对洛川道,“我会去信一封给孟娇阳,让他降你,你若真的有机会收复河玉城......那便就是你的,离广之争,总该如你所言有一个堂堂正正的结果,才对得起你我之间,以及你我母辈之间的一番情谊。”
洛川看着云百楼和那褐袍女人渐渐走远,一步一步,走得十分踏实,忍不住就冲着他喊道,“兄长,无论将来如何,洛川自河玉城凯旋之日,当在这兴城之前,与兄长再饮一杯酒!!”
云百楼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没法将声音送得这般远,却仍旧让洛川可以听到,“广郡南下的五十万石粮草里,不会有一粒沙。”
两人好像各说各话,却又似都读懂了对方,洛川目送那两个身影远去,良久,直到快要看不真切,他才翻身上马,调转马头,一甩马鞭,喊了一声,“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