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连最后见我一面都不愿意？”
……毁灭深渊，天地神炉仍旧镇压着深渊入口，整个洪荒大陆上唯有祖龙知晓，天下第一人盘谷真君将会在今日踏入深渊，与仙元始展开终极一战。
陈平的身影出现在深渊上，祖龙早已经等候在此。
“道友。”
“真君。”
祖龙犹豫片刻，“真君，不如让我随你一起去，我也是天始己终，高低能够帮上一些忙。”
“祖龙道友，你的身上有其余的责任。”
陈平淡笑着开口，断绝了祖龙的念头。
“好了，这一去，不知还能不能归来，陪我喝上一杯。”
陈平挥手间取出两坛酒，将其中一坛递给祖龙。
祖龙接过，二人相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为真君送行。”
“哈哈哈，喝。”
两人饮尽一坛酒，拱手告别。
天地神炉的炉口水面上出现一道漩涡，漩涡深不见底，直通深渊。
“走了！”
陈平留下最后一声笑，飞入漩涡之中。
……
毁灭深渊，暗无天日，五十万年前仙月毁于盘古混沌真君和炽之手，深渊也就失去了最后的光与热，彻底归于永夜。
深渊辽阔，此刻却没有丝毫生机，所有的生灵都已经被抹除，只剩下天地中心那道凌驾于万道之上的恐怖气息。
陈平行走在黑暗中，身体周围泛起神辉，成为世间唯一的光明。
目之所及，数之不尽的怨灵正在朝着天地中心那座山汇聚而去。
不多时，山已在眼前，再一步迈出，陈平便登临山巅。
山巅上，仙元始负手而立，背对陈平，只是一道背影，便仿佛跨越了万古时空，截断了诸天万道。
“你终于来了，比我想象中来得要早一些。”
仙元始的声音厚重、沧桑，很不真实，像是隔着数个纪元在和陈平对话。
“早吗？依我看来得正是时候，这些怨灵是原本深渊中的仙界遗族吧？想不到都成了你回复修为的补品，葬天魔尊和清月仙君也被你吞噬了？”陈平问道。
仙元始缓缓转身，一袭黑袍，面容消瘦，很高，但并不魁梧，像是个行走在时间长河上的苦修士。
“你未免太小看盘古混沌真君和炽了，那样的攻击下，他们两个怎么可能还能活下来，我不过是将他们的残躯利用起来罢了，算不得吞噬。”
“可惜，毁灭深渊还是太贫瘠了，难以恢复到巅峰状态，吞掉你，应该就足够了。”
话音落下，仙元始挥手间召唤出三十六座元始魔像，每一尊魔像皆代表着毁灭天道的一相，三十六相汇聚，便是完整的毁灭天道之力，足以镇压万古时空。
魔像环绕山峰，而后笼罩整个毁灭深渊，形成一座元始毁灭大阵，阵内万相扭曲，规则崩坏。
仙元始冷笑道：“盘谷，你以为靠你那不完整的天道之力就能与我抗衡？井底之蛙，终究不知天外有天。”
三十六尊毁灭魔像同时动手，毁灭天道之力化作滔天黑潮，席卷深渊，所过之处，万相不存，连黑暗都被吞噬。
陈平立于毁灭潮汐之中，肉身并未如以往对战般变得无比伟岸，仍是保持着正常的大小，但周身却是泛起灰蒙蒙的光，流淌着灰色的气流。
这灰色气流很诡异，似乎能够吞噬一切，魔像的毁灭之力落在上面都被其吸收，同化，然后反哺给陈平的体内宇宙。
陈平的肉身立于黑潮之中，仿佛化为无尽深渊，将毁灭黑潮不断的吸入体内。
与此同时，一道道天道法则从他的体内飞出，凝结成天道神链，化作一方牢狱，牢狱内演化出无边星海，无量星辰。
每一颗星辰都蕴含着浓郁的天道法则，形成对仙元始的绝对压迫。
陈平声音平静，道：“仙元始，你的毁灭天道再强，也终究是有限的，也是虚廓海内诸道的一部分，这些年我没能掌握完整的毁灭天道，但托你的福，倒是已经能够调动部分虚廓之力。”
仙元始的神色首次变化。
掌握天道，破碎虚空，得见虚廓，这是天始无终的境界。
无终并非尽头，得见虚廓之后便是试着去掌控虚廓，室女座超星系海的那几位元始都有不少的尝试，但尚未听说过有谁真正取得了成功。
至少，那尊坐镇仙界九个纪元的真正仙元始，尚且只是摸到了些许皮毛，远远谈不上掌控。
陈平调动的虚廓之力同样稀少，更像是借助某种手段借来的，而不是真正的将其调动，更谈不上掌握。
但即便如此，仍旧让仙元始感到震惊。
“你果然不凡，当为我平生一大劲敌。”
仙元始猛地一踏，脚下的山峰层层崩解，山峰之内竟是藏着一副棺材。
“以‘葬仙棺’葬你，也算是对得起你了。”
仙元始轻拍棺身，棺盖滑落，旋即有黑雾从棺中涌出，雾气弥漫，与陈平身体表面的灰色虚廓之力接触，竟是连虚廓之力都被侵蚀了部分。
深渊内的其余物质与能量与之一接触，一切都彻底归零。
“你靠一个‘耗’字，让我不得不散去仙魂，这葬仙棺内有仙界历代仙君尸身养出的尸毒，堪称无尽，你能够调动的虚廓之力有多少？”
“今日，我就用同样的方向来对付你。”
陈平面色仍旧平静，看着仙元始。
“只是如此吗？那你的手段就有些让我失望了。”
“看来失了仙魂，对你的影响比想象中更大，连与我正面一战的勇气都没有，需要借助尸毒这样的手段。”
仙元始只是冷笑，“你再如何嘴硬也改变不了你无法对付这些尸毒的事实，胜利从来都是不择手段的，只要最终的胜者是我，如何取胜又有谁去在意呢？”
“我虽自仙界而来，可却是魔啊，世间最邪恶的魔。”
陈平试着以天道之力消弭尸毒，不出所料，收获甚微，靠自己，根本不可能耗尽所有尸毒。
仙元始这一招，算不上高明，但的确没有破局之法。
“我的确对付不了这些尸毒，但却有办法对付你。”陈平话音落下，一尊巨鼎不知何时自他的脚下浮现而出，鼎口大张，将他、仙元始、葬仙棺、尸毒一并笼罩在内。
仙元始眉头微微皱起，“你想用尸毒对付我？未免太小看我了吧，葬仙棺是我亲手铸就，岂会掌控不了其中的尸毒。”
陈平只是默然汇聚起体内的全部力量，凝聚在掌心之中，鼎口不断收缩，掌心的天道之力也已经积蓄到了极致。
肉身强悍如他，手臂也在这一刻开始有了碎裂的趋势。
“尸毒当然对付不了你，但虚廓之力可以。”
陈平猛地一掌劈出，这一掌破碎虚空，打穿了天道极限，撕裂出一道巨大的裂缝，裂缝的另一边，无尽的虚廓之气翻涌。
仙元始生出不妙之感，下意识朝着身后退去，但脚下的巨鼎已经将一切锁定。
“起！”
伴随着陈平的一念而动，巨鼎强行将连他和仙元始在内的一切都吞入鼎内，而后一头撞进了裂缝中，冲入了浓郁的虚廓海洋中。
虚廓之力腐蚀着鼎身，陈平则是燃烧着体内宇宙的天道之力，不惜一切代价推动鼎身继续朝着虚廓海深处而去。
大量虚廓之力顺着鼎口流入，落在陈平和仙元始的身上，以恐怖的速度侵蚀着他们的肉身。
仙元始已经明白陈平口中所谓对付他的方法。
虚廓之力，是比天道更为恐怖的力量，即便是能够打破虚空的天始无终境们，也最多只是在通道边缘短暂停留，一但深入虚廓海，被虚廓之力包围，天始无终也只有死路一条。
“这就是你的手段吗？疯子，你就是个疯子，进入虚廓海，你也只有死路一条。”
陈平神色漠然，以力破法没能踏入第三个层次，他便已经没有战胜仙元始的可能，同归于尽是唯一的解局之法。
在他的操纵下，裹挟着他们的鼎已经深入到了虚廓海内极远的距离，彻底脱离了战星系的范围。
嘭！
伴随着一声脆响，鼎身破碎，无尽虚廓之力将陈平、仙元始包裹。
葬仙棺内的仙君尸毒在海量的虚廓之力面前，没能撑过太久，便连同葬仙棺一起湮灭在了虚廓之中。
仙元始不惜代价，燃烧本源，拼命朝着战星系的位置逃去，只有逃出虚廓海，才能有一线生机。
战星系，从虚廓海看过去，很是庞大，散发着无穷无尽的波动，时时刻刻在吸收着周围的虚廓之力。
天道是虚廓中诞生出来的，事实上，天道之力便是稀释过后的虚廓之力。
离战星系越近，虚廓之力便越稀薄，越远，则是越浓郁。
陈平没有去阻止仙元始，也没有力量去阻止。
这里距离战星系已经足够遥远，虚廓之力很浓郁，几乎一两个呼吸间便已经快要将他引以为傲的肉身彻底消弭掉。
这一刻，陈平的意识变得无比清晰，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终于明悟了何为毁灭，毁灭天道第三十六相瞬间圆满。
“可惜，已经晚了。”
境界的突破，只是让他多坚持了两三个呼吸，而后便被虚廓之力彻底湮灭。
意识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而就在这时，战星系内飞出一道无极之光，从虚廓海内捞出一块金属残片，是鼎仅存的碎片。
碎片被无极道光带回了战星系内，坠入时间长河最深处。
裂缝一点点恢复，整个毁灭深渊恢复了平静。
毁灭深渊边缘，天地神炉猛地飞入高空，将炉内的海洋倾倒向星空，化作一片神海，然后整个炉子在天地间消失。
祖龙凝神望向深渊，只见到了无边黑暗，却没有等来那道身影的归来。
“真君……”
天边，皇天大帝、后土娘娘、彩凤仙子同时赶来，望着空荡荡的毁灭深渊，已经明白了一切。
一股源于天道本源的愉悦传遍洪荒大陆。
深渊之患，从此以后彻底平定了。
只是盘谷真君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