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畴夜见到屏风上的剪影时,先是一阵喜悦,但发现来者并非自己所想,又难掩淡淡失落。
“她平时重手重脚,对你倒是轻柔仔细得很。”左寥夕一边利索地换药,一边说,“留疤是难免的了,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秦畴夜:“她……?她在哪儿?”
左寥夕:“她昨晚累得够呛,今天大概得睡个懒觉。”
其实尤道漓并没有睡懒觉,她早就出门巡逻去了。与秦畴夜的久别重逢,使她有些心烦意乱。她说不清道不明为何而烦,只是想离秦畴夜远一些。
然而同在坞中,总是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若刻意回避,又难免使人觉得奇怪。想到这里,尤道漓才决定日落时分去瞧瞧秦畴夜,好歹问一声安。
“秦师兄,你在吗?”尤道漓敲了敲门。
无人应答。
尤道漓心想,没人在正好,反正她是来过了,礼数已到。她没敲第二遍门,便轻巧地转身,却见五步开外,一名男子独立斜晖,其仪态如孤松独立,萧萧肃肃,神情似春阳映雪,暖而清明。
初见便知他非常人,此刻更无须怀疑他的贵胄身份了。尤道漓一双波光盈盈的杏眼对着秦畴夜呆视了一会儿后,既羞且怕地向旁看去,红着双颊道了一声:“秦、师、师兄……”
她昨夜把秦畴夜剥了个精光,现在怎能不羞不怕?
秦畴夜也是隔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昨晚天色太暗,他纯是通过尤道漓说话的嗓音和语气分辨出她是谁的,完全没料到她已出落得如此明艳又水灵,从一个黄毛丫头长成了青春女郎的模样。
“师妹……”秦畴夜身上的伤一处都没好,因躺着更痛,他才下了床。但在这一瞬,他忽觉所有疼痛都消失了,只有一朵烟花自胸口绽开,愉悦的焰火贯透四肢百骸。
夕阳西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尤道漓意识到秦畴夜重伤未愈,不该在外吹风受累,便赶紧让开道,对其说:“秦师兄,你快回房歇着吧。”
秦畴夜体会到尤道漓神色中的回避之意,那传遍周身的酥麻感顿时由甜变酸。想到尤道漓多半已与谢瞻白定下终身,心中更感苦涩。他点了点头,颇为不舍地回望了她一眼后,才缓步迈入房中。
第17章琅玕珠
新一届弟子刚入剑道六班修习,上一届则皆四散游历。走在玉浮五重丘的山道上,谢瞻白周围几乎没有熟悉的面孔,旁人总是匆匆向他问候一声便与他错身而过了。好在他本身也不是喜欢热闹的人,才能习惯这种冷落。
夏季的东丘南麓浓香熏人,哪怕刚被一阵雷雨洗过,那残留的花露气息也依然让谢瞻白皱起了眉头。他有时觉得这些浓艳的夏花就像尤道漓似的,想必有人喜欢,但这多情的色与香实在招摇得过分了,光看都觉得躁得慌。他所倾慕的,应是白石清涧上的明月光,独立空山自开落的梅花霜。
佳人,当内敛不发,使人反复求之,魂梦萦之,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之。要不屑于薄夫之巧辞令色,方配得上厚重君子,哪有自为令色巧言,以取悦端庄君子的道理?且阳当刚健,阴为柔顺,阴者阳之所求,阳之所求者阴,如此男求女应,方得阴阳相合,哪有女求男应,阴者动而阳者静的道理?
他对着夏雨过后零落尘泥的芍药慨想了一番,愈发肯定了尤道漓不是自己的良配。可自打尤道漓离山之后,他怎觉得那白石清涧上的明月光太过清冷,这花木生发而人迹悄悄的九渊阁也太过安静了呢?居然静到他有些看不进书,真是奇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