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 / 2)

‘女’子目光微黯,“今天是我丈夫的头七。”她说的淡然,可眼底却是浓得化不开的哀伤。

凌汐涵的心忽而像揪了一下,疼痛,不可抑制的像四肢百合蔓延。

“你丈夫…头七?”快过年了,人人都在准备新年,她却在漆黑的夜晚,走在覆满冰雪的街道上,为逝去的丈夫送行。

“嗯。”‘女’子低头看着手中的灵牌,嘴角带着一抹温柔又伤怀的笑容。

萧铭澜已经走了上来,看了‘女’子和她的儿子一眼,问道:“你的父母呢?”

‘女’子摇摇头,神‘色’凄凉。

“边关战‘乱’,夫君一心为国,战死沙场。父母伤心过度,跟着去了。”

凌汐涵心中轰的一声炸开,手指紧握成拳,只觉得一颗心似被人用手紧紧拽着,疼痛不期而至。

边关、战‘乱’、战死沙场…

这几个敏感的词语像魔咒一样钻进她的耳朵,她脑海中顿时嗡鸣作响,‘胸’口空空的,喘不过气来。

战场…他也在战场。欧阳宸宣战,他们二人实力相当,会是如何结局?他会不会…

不,她努力甩去脑海中的惊恐,不停的在心里安慰自己。他不会有事的,他那么厉害,八岁就可以指挥作战击退敌军。这一次,也绝对不会输。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却很痛,很痛很痛,痛到她无法呼吸。

“已经开战了吗?”她努力平稳自己的心跳,眼眸紧紧看着那‘女’子,不错过她脸上丝毫表情。

那‘女’子目光黯然,继而神情悲愤。

“无忧城早已归顺我大倾多年,却突然宣战,伤我同胞,杀我夫君…”她神情悲痛,说到最后已经控制不住流下了眼泪。

“娘”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小男孩儿一见自己的母亲哭,眼圈儿也红了起来,拽着她的手,神‘色’怯怯的好不可怜。

凌汐涵的心被什么狠狠的击撞了一下,她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放心,无忧城迟早会真正归顺大倾的。这一战,迟早都会结束。”

‘女’子低下头,“红颜祸水啊~”

凌汐涵身形一僵,萧铭澜已经冷了脸,却听得那‘女’子嘴角又勾起一缕自嘲。

“世人肤浅,‘女’子何其无辜?不过是男人争夺天下的工具罢了。”她闭上了眼睛,似悲切又似悲悯。

“长乐郡主一身清傲,不畏强权,敢于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里争取自己所爱,可谓巾帼‘女’子,乃世间‘女’儿之典范。如今因那欧阳痕一己‘私’‘欲’,却落得万人唾骂的结局,如何不令人寒心?”

这是凌汐涵来到这个世界上这么久第一次听到一个故人有别于这个时代的思想言论,也是她第一次在一个刚刚丧夫的‘女’子眼中看到了对这个时代礼教的痛恨和厌恶,以及对男‘女’平等的向往和等待。对于从小受着封建教育,尤其是‘女’子来说,不得不说,这个‘女’子是个奇葩。

所以,此时此刻,凌汐涵是震惊的,是‘激’动的。同时,也是欣慰的。

她伸出冰冷的手,握住那‘女’子同样冷如冰雪的手。

“举世‘混’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

那‘女’子一震,死寂的双眸深处似点燃了萤火之光,熠熠闪闪。

“姑娘?”

凌汐涵拍了拍他的手,“这个世界对‘女’子太过苛刻,那不是我们的错,我们只需遵循自己的心便可。”

‘女’子看着她,眼泪忽而唰唰流下。

多久了,她有多久没有流过眼泪了?收到官府传来丈夫为国捐躯的消息,她没哭。公婆接连受不了打击连连病逝,她没哭。她还有幼小的儿子要照顾,她不能倒下。所以她努力的用瘦弱的肩膀支撑起这个家。

可是家中叔伯婶子见她一个寡‘妇’无依无靠就想将她们母子赶出去,娘家表哥施以援手,他们便说她不守‘妇’道,与人苟且,要把她浸猪笼,连她的儿子,都不放过。

她本也是出自书香世家,虽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却也知礼义廉耻,‘妇’德言工,又素来清傲,如何受得了他们这般攀诬。悲愤之下,她带着儿子离开了那个家。哪怕是‘露’宿街头,她也决不让儿子受辱。

怨吗?对,她怨。怨战争的无情,夺走了她的丈夫。怨那帮所谓的亲人雪上加霜,狼心狗肺。可最最怨的,便是这个世界的所谓礼教,那样的残酷。直到那一刻,她才深刻的感受到从小到大学习的那些所谓‘女’德‘女’戒是多么的幼稚可笑。

她自出嫁后守礼守节,对公婆长辈孝顺,对同辈和蔼可亲,哪里有半点不尊‘妇’德?是那帮利‘欲’熏心的人,为了家产,就陷害她,肆意污蔑她,让她不得不带着儿子离开,只为保住那最后一点尊严。

这几天,她深刻的见识到这个世界的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在这寒雪飘零的冬天,她的心也冷了。

今日,是她丈夫的头七…

凌汐涵感受到她的悲切,她紧紧握住‘女’子的手,眼神真切而坚定。

“一切都会过去的,相信我。”

‘女’子脸上仍带泪水,闻言,抬头怔怔的看着她,忽而就笑了起来。

“嗯,我一直都相信。”

凌汐涵眼角有些酸涩,动了动‘唇’,说不出话来。

风雪越来越大了,吹得人面颊生疼。

萧铭澜走上来,“夜深了,回去吧。”他脱下外袍,想给她披在肩上,却被她轻巧的躲过。

萧铭澜一怔,那‘女’子这时却轻笑了一声,目光在萧铭澜和凌汐涵脸上逡巡而过,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姑娘,人生短暂,珍惜眼前。莫要等失去了,才来后悔。”她望着茫茫大雪,声音里多了几分萧索和感叹。

“很多事情一旦错过,便不再回头。”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带着回忆的幸福。

“小夫妻俩吵吵闹闹是常有的事,可若因这小吵小闹想看两相厌,便是给自己找罪受了。”她拉着凌汐涵的手,眼中有着善意。

“年轻人,世事变幻如梦,今夕往矣。譬如昨日,匆匆流逝。”她低下头,声音低沉。

“那日我与夫君吵架,他赌气去了边关,自此,便一去不回…”她说到这儿眼里又蓄满了泪水,抬头看着凌汐涵。

“所以姑娘,要懂得珍惜眼前人。万事沧桑,我们都无法预料明天会发生什么。尤其是在这战火连天的时代。我们无法预计,明明今日还熟悉欢笑的容颜,是否明日就会归于尘土?我们无法保证,那些曾经熟悉以至默默在眼前频繁走过的身影,是否明日就将随风而散。我们能做的,便是…守住眼前的幸福…”

冬日的夜晚不似秋日的清冷,而是寒冷,冰寒刺骨的冷。

而真正让凌汐涵心中冰冷的不是天气,而是晚上那个‘女’子的话。

她站在窗前,看着飘飘飞落的大雪。那‘女’子的话一直萦绕在耳边。尤其是她转身之际说的那番话。

“凡尘往事,皆如云烟,心动则妄动。心不动,则万念皆空。心动,则情动。情动,一切源于始。”

那‘女’子说这番话时的表情恍若眼前,她说,“既是为情,一切错误皆可原谅。”

“既是为情,一切错误皆可原谅。”

这句话一直回‘荡’在凌汐涵耳边,她心中复杂莫名。她想起了来到这个世界的点点滴滴,想起初见,他站在楼阁上,海棠边,一身白衣如雪,容姿瑰丽,风华绝代,浅浅笑着向她走来。

想起夕阳西下,血染刀剑,那男子浅浅的叹息声。

想起醉人‘迷’香间他抚‘摸’她的容颜,眼神‘迷’离而复杂

想起银月潭中,他手执琼‘花’‘插’在她发间,笑容一闪而逝的宠溺和温柔。

想起清冷长剑厮杀中他义无反顾的‘挺’身向前…

想起他语气坚定眼神温柔的将无泪挂在她的脖子上。

想起他万里奔‘波’只为心中那一丝小小的醋火。

想起‘迷’雾森林中他毫不犹豫将她推出无生‘洞’外,自己承受那即将坠落的石‘门’。

想起那一夜,她因‘药’‘迷’情,在他身下娇‘吟’婉转,抵死缠绵…

她猛地闭上了眼睛,原来不是忘记了,而是她刻意的去回避,回避那些看似擦肩而过,却不知不觉中已经刻骨铭心的记忆。时至今日,她才发现,原来那个男人早在时光的流淌中注入了她的骨血之中。别说忘记,便是轻轻触碰,便是蚀骨的疼痛。

记忆终点,是那一身缟素的‘女’子悲切的目光,手中黑‘色’的灵牌赫然出现在眼前,犹如幽冥‘洞’中无数厉鬼伸出的廋骨嶙峋却惊恐森冷的手。

她猛然从睡梦中惊醒,额头上已经浸满了汗水。看着漆黑的屋子,窗外雪‘花’又开始簌簌而落,在这黑夜里分外寒冷。

她下了‘床’,点燃蜡烛,穿着一件中衣,站在窗前吹着冷风,眼神有些‘迷’茫,也有些挣扎。

刚才她做了一个梦,梦中一片战鼓厮杀,血流成河,尸骨满地…最后一幕,萧霆轩和欧阳宸绝战…雷鸣声动,大雨滂沱,冰冷的剑锋刺入了欧阳宸的‘胸’膛,而欧阳宸手中的‘玉’扇,则击碎了萧霆轩的心脉,两人齐齐倒地,一片血光晕染在眼前…

凌汐涵突然抓紧了窗栏,死死的,紧紧的抓住,手上骨节泛白,脸‘色’苍白如纸。眼瞳流‘露’出脆弱、悲恨、无助、恐慌…

她顺着墙壁缓缓下滑,坐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那‘妇’人的话又回‘荡’在耳边。

战死沙场,为国捐躯!

战死沙场,为国捐躯!

战死沙场,为国捐躯!

凌汐涵猛然抬头,飞奔一样冲出了房间。守夜的丫鬟吓了一跳,再见她只穿着中衣就出来了,更是惊得立即跑了过去。

“郡主,现在外面下着雪,你这样出去会感染风寒的…”她急急的就想追上去,可哪里能追得上用上轻功的凌汐涵?不到片刻,凌汐涵早就消失了踪影。她面‘色’焦急,一跺脚,就要去告诉萧铭澜。哪知她一转身,就正好撞上了急急而来的萧铭澜。

“发生什么事了?”他一晚上心绪不宁,总觉得凌汐涵会出事,急匆匆的赶来就见到那丫鬟一脸惊慌的守在‘门’口,这让他心中的不安扩大了。

那丫鬟见到萧铭澜,立刻跪在地上,哭饶道:“王爷,郡主刚才突然跑出去了,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奴婢追不上…”

不等她说完,萧铭澜早已身影一闪,往凌汐涵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不一会儿,整个别院的人都惊动了。凌汐涵失踪,萧铭澜发动了手上所有的暗卫寻找,可惜找了大半夜也毫无踪迹。萧铭澜心急如焚,更是担心凌汐涵会不会再次被欧阳宸掳劫,抑或者她自己走了。不,不会,如果她要走,一定会给自己辞行。欧阳宸如今正在与萧霆轩对战,根本无暇‘抽’出时间来劫走凌汐涵。那么也就是说,凌汐涵根本没有离开,她还在这里,只是不想被人找到罢了。

想通这一切后,萧铭澜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别再找了,都下去吧。”他冲着众人挥了挥手,自己却是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偌大个府院渐渐安静了下来,而此刻的凌汐涵,却抱着膝盖,坐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发着呆。

“轩…”

良久,她才低低呜咽了一声,神‘色’痛楚凄凉。

停在大树背后的身影一震,而后缓缓走了出来,看着蜷缩着身子蹲在墙角的‘女’子,眼眸溢满了疼惜。

“涵儿。”他走过来,将身上的灰黑‘色’大衣披在她肩上,声音温柔。

“这里冷,我带你回房间吧。”

凌汐涵仍旧呆呆的没有动作,萧铭澜伸手去扶她站起来,她却突然说话了。

“我要离开。”

萧铭澜一顿,虽然早就知道她不属于自己,但亲耳听见的时候,他还是心痛。

“好。”无论心中有多痛,他看着她的眼神仍旧温柔如水。

“明天早上我就送你去见他。”

凌汐涵浑身一颤,复杂了看了萧铭澜一眼。萧铭拉却微微一笑,“你总不会现在就走吧。”

凌汐涵低下头,低低说了一句。

“谢谢。不过—”她眼眸飘忽,声音如风。

“不用。”

萧铭澜心如刀绞,“涵儿,你当真那么忘不了他么?”

凌汐涵没有回头,“你能忘了我么?”

萧铭澜沉默了,凌汐涵却自嘲一笑。

“我只是…不希望自己后悔。”她现在自己也糊涂了,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原谅萧霆轩。理智上她应该恨他,恨他对她的欺骗。可情感上,她却又为他心疼。她暗骂自己下贱,一个从头到尾都在算计欺骗她的男人,值得她真心付出么?可事实上,他似乎又没有什么错。

他自小身中蛊毒,唯一能够帮他解毒的办法,便是自己。皇后爱子心切,不惜损伤自身将她从异世带来,只为替萧霆轩解毒。

作为一个母亲,皇后当真是大爱无‘私’。可作为一个‘女’人,她却又自‘私’透顶。

她恨,她怨,她无奈,也无助,更心伤…

她不知道要去哪儿,她只知道,她现在想去战场。或许只是潜意识的不想看见那个人倒在血泊之中,也或许是…她想他了。

无论是各种借口也好,她都想离开,迫切的,急切的想要离开。

萧铭澜明白她的心,他心中黯然,却也有着些微安慰。他不能给她幸福,那便在背后默默看着她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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