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目重新睁开的宣铃鹰、佟嘉二人,气象果然有一大变——
不难想见,真正的宣铃鹰、佟嘉已然是心神渐寂,退藏至至为幽深处;而主其神意的,已然变成了魏清绮和杜念莎。
归无咎澹然一笑,道:“二位师妹且随我去。”
但魏清绮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身躯寂然不动。
她思忖一阵,蓦然伸出手指,在空间虚点。随着这指意连绵,似有无数细微尘土席卷而生,转折变化。并且不难发现,这运使如意、周流往复的从容气象,可谓节节攀升!
杜念莎的动作却是稍慢,稍多思索了片刻,随即也依法施为。
又过了十余息,魏清绮气机陡然一变。
身形凝实,气象幽玄自不待言,更加难得的是,似乎此间所立之人,和末拿本洲中镇卫领以下的其余修行者,有了本质的区别。
肃然独立,自有终始。在这方地域之内,道行虽依旧远不及归无咎,但是却成了和归无咎同等层次的存在!
她竟是刹那之间,破境至了社正一层。
少顷,杜念莎也突破至了同等境界。
原来,宣铃鹰、佟嘉二人之功行,本身已然积累到了镇卫领一层的顶点;往常又有殊神韵耳提面命,所知道中幽玄,感悟深浅,更不是寻常镇卫领可比。可以说这一层次的修行已然到了尽头,只是囿于本身禀赋命格之所限,不能上进一步。
如今这身躯为魏清绮、杜念莎占据之后,以二人近道境的心意、圆满之上的底蕴,几乎是毫不费力的踏出了这一步!
归无咎笑言道:“如此甚好!立刻破境,不但第一步顺捷了许多,我所留文字,亦可以暂观一二。”
同时伸手一引,便带着二人扶摇直上,径往那高塔中去了。
塔中最高层,九碑矗立,四碑光华如镜,其余五碑之上各自有着极鲜活的图像文字,繁密深邃,极为抓人眼球。但凡道心深湛之人,一到此地,立刻就无比自然的将这九碑当成是这最高层的“指归”所在。
魏清绮、杜念莎二人,也不例外。
归无咎微微一笑,也不出言指点。
魏清绮、杜念莎对视一眼,各自在五座刻画图像的石碑中观望。
大约只是三息之后,魏清绮目光落定在自左而右的第二座石碑,再不挪移分毫;而杜念莎亦缓缓行走至倒数第三座石碑面前,眸中浮现出幽深光华。
归无咎暗暗点头。
倒数第三座石碑,暗合藏象宗“实相果”的这一道碑上图纹,一眼观之,一物似呈天平之象,远近诸物缭绕。哪怕没有道法根本上的认识,单单凭借图形外貌,也不难猜出根脚。
但是缥缈宗的那一座,并无“瀑布冲刷、暗影显形”这样的衬托,所以和缥缈宗真实的真传秘地景象有极大差别。而魏清绮一观之便认定不疑,可见其深湛道心。
二人各自观法,归无咎也不搅扰,只是负手而立,悠闲等候。
足足半个时辰之后,魏清绮面上红光一闪,双眸中似乎有无量光华瞬间收敛,化作沉静之声:“这图像之后,似乎有开天辟地、不可思议的风光……但是推演既久,心中却是恍恍忽忽,仿佛隔了一层般,永远不能证得。”
杜念莎闻言颔首,似乎深以为然。
归无咎摇头笑道:“不然。这是因为二位对于‘工具’的掌握,并未十分娴熟的缘故。”
杜念莎疑道:“工具?归师兄的意思是……此界之中的道术体系,也就是形容描摹那碑上图文的‘语言’?”
归无咎道:“师妹所见极是。”
“在这末拿本洲,或云‘紫薇心实’之中,功行高下等第,自下而上,分为青铜镇卫、白银镇卫、黄金镇卫、镇卫领,社正五层。而‘社正’一级,便是五等之中的最高等。但凡有臻至此等境界者,自然会有五行之术娴熟无比、高屋建瓴尽窥堂奥的快意。”
魏清绮、杜念莎一齐点头。
瞬间破境之后,她二人确实以为,至少土行一系的“本土道术”,自己已经游刃有余的掌握。
归无咎缓缓道:“实则非是如此。”
“纵然是社正一层,依旧有极明显的高下之分。”
出言的同时,归无咎一伸手。
右手手掌之上,毫无征兆的出现了一团“黑球”。精微细密,几乎等同于外间紫薇大世界中道境中人的“点染之象”,但见其形,而不能明其本质。
杜念莎目光一亮,随即轻轻一击掌,叹服道:“好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