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道主缓缓言道:“那是因为巫道自有九祭十二法,次第而行,极难逾越。故而某以为《根本大乘经》对其无用。”
“但今日仔细思之,似乎不然。因为巫道中的浩瀚秘法,为数不少。其中有一法,名为‘纳身合一’法,能够将一门别家道术,通过祭祀的形式融入本身道术之中。经由此法微调,性相自然契合,没有窒涩之弊。只是此法成功率极低,是以我也并未想到这一条上去。”
归无咎暗自思忖,这倒是和自己融汇空蕴念剑有异曲同工之妙。
若其中道理果然所料不差,这所谓偏门的“纳身合一”法和《根本大乘经》有一相似之处,就是门槛愈高,效用愈足。甚至其门槛较之《根本大乘经》尤胜一筹——既见真流,与未见真流,成功的几率可谓霄壤之别。
所以归无咎并不认为此法藉藉无名,隶属巫道万千道术的某一个角落,便小觑了此法。
若他所料不错,御孤乘动用此法,必能成功。
阴阳道主神色沉郁,竟是罕见的露出三分凝重,缓缓言道:“休看如今左一张扬高调,势如破竹;御孤乘沉敛入定,悄无声息。但若我理解无差,他一旦成道,哪怕什么用不用做,轻而易举就能造成比‘左一’更大的麻烦。”
“是也不是?”
归无咎缓缓言道:“不错。”
阴阳道主轻轻摇头,道:“巫道与我阴阳道相同。一旦禁阵锁界、自成一统,哪怕多少个道境围攻,也难以打破。”
局面发展到今日,阴阳道主的话并不难理解。
以御孤乘位列真流、尚在李云龙、席乐荣等人之上的根基,一旦他成就道境,哪怕不与归无咎为敌,单单宣布巫道封门闭户、退出紫薇大世界的争夺,也是对“两仪之象”天然的破坏。
此类事迹,其实可以理解为归无咎第一次自末拿本洲回返、扫平隐藏极深的隐世宗门之举的“反动”。
薛见迟道:“御孤乘的根基,在九宗也就仅次于归无咎、轩辕怀,还要在魏清绮、木愔璃等人之上。以他的雄心,只怕未必甘于蛰伏。”
阴阳道主连连摇头,道:“不可轻忽,更加不可侥幸。”
目光一动,阴阳道主沉声续道:“我与巫道八祭大巫,成道时日极久,又因为各自身份的缘故,其实也可说是神交已久的‘朋友’。近数万年来,他修持之法、心意、境界到了哪一步,其实本人都有模模湖湖的感应。”
“反之,他那里也是一样。”
“以某之见,若是按照这一位自己的修持之法,似乎距离破境而去尚有些时日——此事若是在百年内完成,本人心中不可能没有一丝预兆。而事实,却正是如此。”
“所以,他之飞升而去,不是预定的步骤,而是冥冥中得了什么指引,改弦易辙之举。”
诸真闻言,都是缓缓点头。
阴阳道主望见诸位神色,却摇头道:“诸位未知我所言之意。”
“诸如八正五奇之类第一等的妖族,魔道,甚至是人道宗门。得到飞升上境的前辈指引,虽是极为罕见亦极为艰难之事,但却说不上出人意料。而我阴阳道与巫道则不然——我二道中,一世一人,一道一尊,持法驻世,即为主宰。”
“纵然阴阳道传承在某一界覆灭,那些飞升而去的‘前辈’也并不会降下任何指引。此事的反常程度,在某心目中,不亚于琉璃天之争中归无咎的另立新契。不知这么说诸位可能理解了?”
薛见迟、宁中流等人闻言一怔,旋即面色转为郑重。
梁真君忽道:“或许并非巫道前辈,而是妖族圣祖、魔道魔尊,又或者其余大能之流,改变了八祭大巫的心意。”
阴阳道主摇头道:“道术有兼收并蓄、万法同流。我阴阳道和巫道也非闭门造车的道统。但飞升而去的时机,涉及本人最终‘定名’,这却是二家道术的命脉所在,断然不是旁人可以指点的。”
归无咎忽道:“阴阳道主言之有理。”
“不必有任何侥幸。御孤乘这里,其实便是和左一连环布局,互为犄角。以保证无论胜负成败,时局始终不成‘二元之象’。巫道的龟壳再硬,仅此一家,亦无大用。”
东方掌门闻言,仔细思索,旋即缓缓点头。
因为所谓的“唯我”、“独立”之说,不但要听其名号,还要观其实际。若是左一果然愈来愈强,最终将紫薇大世界中的所有道境一一击溃,甚至圣教、隐宗、妖族势力都由此衰微。那么纵然他以“中极”自诩,这方世界却有可能再度回到“两仪之象”。
这个过程,甚至不需要归无咎自己动手一次,就戏剧性的逆转了过来。
因为左一与天下为敌,自然由“中”转为“极”。
而御孤乘的存在明显是防备了这一点。
哪怕他宣告隐匿避世,整个紫薇大世界最次亦是混沌三分,二而非二元对立。
归无咎心中一笑。
到了即将成功的关键时刻,那等人物也顾不上干涉紫薇大世界的偌大代价了。能够施展的手段,自然是一个接一个的落了下来。
思虑半晌,归无咎忽然言道:“数道法门融汇贯通,尚需时日。”
“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