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衷心思一动。
这两日来,她已隐然悟到楚秀实、丁紫岱二人,一定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否则她断然不信,一位无甚出身的金丹修士,一口咬定要成就飞升大道,否则纵是近道之境也看不上眼;而丁紫岱的武学修持和道法之间的关联究竟在何处,未衷也摸之不透。
今日无意之间,齐玉清在“修道”之中的秘密,反而和她相去最近。
未衷豁然感到,若是弄清三人底细,似乎对于自己明确在元初玄境中的使命、作为,大有裨益。
相比楚秀实和丁紫岱,这齐玉清似是最易突破。
思索有顷,未衷轻笑一声。
遥遥观望数里之外放哨的许多骑士,未衷气质神态,悄然间发生变化。
未衷的“易心法”数度动用,从世俗中的士子、乞丐到修道人行列中各色修为不等之辈,都是模拟外象而已;未衷本人的精神面貌,依旧纯出于自主,并未受到丝毫影响。
而在齐玉清这里,却发生异变。
坏处自是一旦模拟其人,立刻彰显出的无所不在的不适感;但有失亦有得,在这奇妙的挤压、冲撞之中,齐玉清的气度神采可不仅仅是示现于外的一层薄膜,而是隐隐然和未衷本人的精神交错感染。
仿佛两道河流,混同于一。
这当然不是说未衷就完全掌握的所思所想,宛若本人分魂;此等动态演变,自不可能轻易为外人窥破。但是齐玉清精神面貌中相对稳定的部分,譬如性格特征、审美倾向,未衷却有了洞彻入骨的把握。
未衷缓步向着山坡之上的方向,悠闲行走。
齐玉清舞兴正酣,目中余光一瞥,忽地身形凝立。
她身畔四侍,俱是一愕。旋即望见,相去坡上止五百步,竟有一人缓缓靠近。观其步履甚是浊重沉厚,别说是修道,甚至不像是习武之人。打量装束,大约是士子打扮。
不等齐玉清发话,其中一位相貌甚是俊俏的侍从,纵马快步上前,高声喝道:“你是何人?自何处来?”
未衷一拱手,貌似惶恐的道:“这位贵人有礼。在下外出采风,日暮将归、如有搅扰之处,还请恕罪。”
这侍从长的虽俊,却是一副恶声恶气,道:“问你自何处来?来时路上,没有遇见飞骑拦截么?”
未衷一副愕然之色,指了指身后大道,摇头道:“在下自此直道北行,并未遇见什么飞骑。”
此时齐玉清亦纵身上马,赶到近前。
那侍女低声道:“若放了他出去,恐其说嘴,引动流言。属下以为,不如将他打杀,就地埋了。”
齐玉清摆了摆手,道:“勿要难为了他。放他去罢。传令陆中郎,这一方向来路是那一支看守?回城之后将玩忽职守之人拿了,打五十鞭以为惩戒。”
“今日行尽而归,一刻钟后收队回城。”
言毕,便自袖中取了一枚令牌。
侍女接过令符,便要传命。
齐玉清抬首,仔细望了未衷一眼,忽道:“且慢。”
又仔细盯着未衷看了良久,道:“看你言辞颇有条理。想来也是读书识字了的。可曾考取功名?”
未衷连忙答道:“已过了府试,往千秋城去,正是为了考取一个太学生额。”
齐玉清微微一笑,朗声道:“甚好。你听清了:我乃朱方国国主长女,受封青罗公主的便是。如今我府中甲士、骑士甚众,尚缺一个书记,就由你来担任罢。同正六品,月俸四十两。你意下如何?”
未衷面上惊诧万分,似是如堕云雾。但心中却是一振,不易如此顺利。
这齐玉清对于身畔之人的仪容相貌、气度风采,甚是看重。故而这一行骑士除了武艺精湛之外,个个都姿容俊伟。而未衷此时呈现之气象,却是深彻审辨齐玉清的属意偏好,自百余人中取长补短混同而成。
齐玉清一见之下,已是极为中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