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地哆嗦了一下。
她连忙稳住了动荡的内心世界,心想:“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范女士一点也不介意江晓媛防备的态度,微笑着说:“来,给我做一个妆面吧,晚妆,我看看怎么样。”
她像个提携后辈的考官,言谈举止令人非常舒服。
即便是成年人,有时候也要从别人对自己的态度反馈上来审视自己,范女士毫无过度的友好态度让江晓媛心里不由得打起了鼓,有道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对方宽容温厚的态度让江晓媛几乎难以维系自己冷嘲热讽的态度。
方才两个人之间言语的交锋似乎都是江晓媛一个人的错觉。
她一瞬间产生了怀疑,自己进门的时候对范女士所有的恶劣印象,是否都建立在预先的偏见上呢?
祁连调查来的东西一定对吗?
这位范女士一个女人,中年离婚,单身带着个半大不小的男孩子,还不是亲生的,本人如果又有钱又花心,会招一些别人的风言风语其实也很正常吧?
有时候造谣多了传得有鼻子有眼,好像真的似的,祁连会不会听得有失偏颇?
这事不能想,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江晓媛的冷脸有点撑不住,只好默不作声地动手替范女士收拾常规妆面,还顺手把她的头发也定了个型。
完事后范女士认真仔细地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表情非常郑重,郑重得江晓媛都有点紧张起来,怀疑自己的作品是不是不够尽心。
“不错,”范女士说,“你和别的造型师不一样,色彩感好,学过美术?”
江晓媛:“……嗯。”
她心情有点复杂,连蒋老师都没看出来,范女士居然一眼察觉了端倪。
范女士一脸惊喜地转过头来,亲切地看着江晓媛:“说说学过什么?”
“版画、油画、水彩……还有陶艺,”江晓媛说,“都学了一点。”
范女士叹了口气:“学艺术的人来做这一行,真是既大材小用、又得天独厚,小姑娘千万要珍惜自己的天分,好好地走下去。”
这话近乎语重心长,灌在耳朵里,江晓媛对她的百般防备狼狈地又退了一城,快要溃不成军了。
“但是你得记住,”范女士继续语重心长,“做造型师,才华很重要,但最重要的不是才华,是人脉。你要知道,你在这个地方开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工作室是没有前途的,客户在哪里?谁会给你推广?这个工作室将来如果被局限在本地,就算做死了,过不了一年半载,你就得挖空心思地跟当地的婚纱影楼竞争新娘妆容——我见过很多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创业,刚开始雄心万丈,后来不了了之,成的没几个,基本都黄了,没那么容易的。”
江晓媛:“……”
这话说到她心里去了。
江晓媛是在路边发过传单的人,白手起家有多难,再没有比她更了解的了。
这个城市里,每一天都有无数个工作室无数个小店注册,三五个月之后基本全都销声匿迹,难以为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