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背影听见声音转过头来,朝着柳生一笑:“等一会儿面就熟了哈。”
柳生脱口而出:“池宴。”可是眼前的人并不理会他这一句池宴。眼前的这个人眉眼依稀的就是钟池宴,只是哪里又有些不对,钟池宴的眉毛没有这么淡,钟池宴的眉毛是黑浓亮丽的,钟池宴的皮肤没有这么白,钟池宴的皮肤是光泽有力的,钟池宴的身材没有这么单薄的,钟池宴的身体蕴含着凶猛的力量,这个人长得那么像钟池宴,可是又那么不像钟池宴。
柳生再次叫了一声:“池宴。”叫完这声池宴,柳生的心里都不确定,钟池宴怎么会这样,怎么□着上半身挂着一个乌漆麻黑的围裙穿着人字拖汗流浃背的站在一个狭窄的厨房里拿着一个大笊篱捞面条。这怎么会是钟池宴。
钟池宴该是仗剑天涯潇洒人间,该是风流不羁快活世界,他可以一掷千金,也可以河边烤鱼,独独不可能在这最世俗的世间里做最不让他逍遥的人间事。柳生还能记起钟池宴顽劣的背着他的剑,快活的骑着马奔跑在草原上,听见他对着山间,对着大海,对着人间,大声说:“我钟池宴只做这世间最逍遥的事儿。”
柳生不敢相信这是钟池宴。这也许真的不是钟池宴。柳生小心的问:“请问你叫什么?”
哄哄的抽风机声音很响,这个人没有听清楚柳生的话,他摸了一把汗,扭过头对柳生说:“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然而,柳生刚觉得他不是钟池宴,却又觉得他说话的声音就是钟池宴。柳生大声的又重复了一遍:“你叫什么?”
那人这次听清楚了,他在哄哄的抽风机声里回答柳生:“钟阿宝,我叫钟阿宝。”
柳生哦了一声,他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看着钟阿宝,一会儿觉得他是钟池宴,一会儿觉得他不是钟池宴。反反复复,自己疑心不断。
钟阿宝见柳生守着门口,他对柳生说:“你能不能去外面等着,别我一会儿端面出去烫着你了。”
柳生看了钟阿宝一眼,飘乎乎的出去了。他照旧坐在靠窗户的位置,大白钻出个小脑袋问:“这是钟池宴嘛?”
柳生摇头:“不知道。”他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这里一点钟池宴的气息都不存在,甚至还不如在陈村的地下迷宫里钟池宴的气息浓烈。这里没有钟池宴的气息,柳生说:“他不是钟池宴,连钟池宴的投胎转世都是不是。”柳生有些失望,他闭着眼说:“我不知道怎么面对钟池宴。”
大白眯着眼,他说:“就算,我是说,就算他是钟池宴的转世,你也不会相信,柳生,柳生,你一直说你害怕,你是害怕的,但是你更害怕的是看不到你心中的那个钟池宴存在了,你害怕的看见你心中的神的崩塌,你才害怕。”柳生的愣一下,也仅仅是一下,他语气坚定的说:“不,钟池宴就是钟池宴,钟池宴不会崩塌。”他说:“他不是钟池宴。”
大白好死不死的说:“可能是呢。”
柳生有些疲惫他闭着眼睛长了嘘一口气:“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