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了一口火腿三明治,涂婳给谢豫川发了一条信息:
「涂婳:在路上?」卯时刚过,通向盘龙岭方向的驿路上,流放队伍已经起早走了近两个时辰。众人连同押解的差官们在内,全都饥肠辘辘,还没吃早饭。
更让人难挨的是,天气后半夜直接转寒,开始下起雪来。
雪落地面,本就阴凉的地面,下雪后似乎更加寒冷。单薄的身子躺在地面上,根本睡不着觉,一个个像蜷缩起来的虾子一般,团成一团取暖。
半夜被冻醒的是熊九山,出了帐子查看雪况,当即让人把流犯们全部叫醒,收拾东西继续赶路,身体动起来,总比在这种天气里躺在地上睡觉要好的多。
天未亮,流放队伍再次举着火把向前赶路,就像之前一样。
好在昨晚扎营早,大家不管怎样,还是睡了一个囫囵觉的,就是队伍里有些抱怨,并不影响队伍前进的步伐。
比起躺在地上挨冻,不少人觉得继续赶路也挺好的。
只是起得太早,本就吃不饱的肚子,越走叫唤的越响亮。
走到天际开始放亮,咕噜声此起彼伏。
都这样了,也等不到差官们张罗吃饭,心里的期待随着沉重的步伐,一点点落空。
“到底要走到什么时候才能给点吃的啊?”
“快点走!别磨蹭,林子里猛兽多,嘀咕什么嘀咕!”差役的骂声从旁边吼来。
“唉——”一片唉声叹气。
陆陆续续,队伍里,不时有人起早赶路饿晕在地。起初,倒一个,衙役还过来瞅瞅,给掐个人中喂点水,弄醒了赶上队伍。
后来,有其他流犯见状,倒一下能喝水休息一会,也跟着效仿,躺下就喊迷糊实在走不了,或者干脆就直接躺地上。
一个两个好弄,七个八个差官们就开始嫌烦了。
手段一上,吓得没太大毛病的再也不敢装病了,队伍里总算清净多了。
有人报到熊九山那里,熊九山也饿着,“再往前走几里,到开阔地方再休息。”
总算有个盼头,流犯们心里有底儿了,走起路脚下快了许多。
谢家人的状态,在队伍里看着就被其他流犯要好许多。
有家神的投喂物资,再加上谢豫川这几日要求谢家的食物里加肉、加盐、加料……表面不显,但实际上谢家人不管男女老少,体能是缓慢上升的。
再加上长辈老弱还有一些额外的补充药剂,同样的折腾下,谢家人的精气神,看着就不太一样,哪怕他们已经尽量遮掩。
但人脸上的气色,并不是那么容易掩盖的。
打量谢家的目光越来越多。
谢祯有些担心,谢豫川很淡定。
“二姐,无妨,该来的早晚会来,都到这一步了,不用顾虑太多。”
谢祯倒是听进去了,不过没太领会六弟话里的意思,回去学给祖母谢老夫人,还嘀咕道:“六弟说话怪怪的,到哪一步了?”他们这不还在流放途中么。
谢老夫人以为谢豫川此言,是因家神之故,便道:“许是神明之事。”
谢祯连连点头,“应是如此。”
至于谢豫川自己,经过几日来的反复沉思,终于想清楚了。
有些事,避是避不开的,不如反其道而行,另开一条新的路。
长长的队伍,迎着朝霞从黑暗走向光明,脚下的地面因为落雪,变得泥泞而松软,好在雪不大,落地便融化,纷纷扬扬顺着脖颈洒进身体里,时不时打个冷颤。
这几年气候偏冷,每到年关前后,京城也会飘雪。
有时大,有时小,逢雪天,围炉煮茶,与亲友闲坐,是京门人士难得的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