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这辈子就这样了,你可一定要替妈妈争气。”
——“可是妈妈,您人生还长着呢,您可以过自己的生活。”
——“我的生活哪有你的学习重要,我这么拼命忍气吞声还不都是为了——”
——“为了让我给您长脸。”
啪。
闻笙第一次顶嘴,妈妈的巴掌就重重拍在桌子上,震得碗筷摇晃。
后来很多次晚餐,白米饭里都掺了咸湿的泪水。以至闻笙对晚餐有些抵触,看着满桌食物,总感到阵阵压抑,只能逼自己生硬地吞咽。
只是她还太小,无法不依赖母亲,也无法不心疼母亲。可吞咽着无滋味的健康食物时,又渴望着逃离母亲。
是真的不想和迟绛像朋友一样相处吗?
不是,不是,只是不敢。
所谓对成绩的担忧,对母亲发现的担忧,都是可以写在明面上的借口。
而与迟绛交往越多,了解越深入,闻笙越恐惧两人之间的亲近,最难绕过的,反而是自己的心魔。
深夜里,她闭着眼睛朝未来张望,企图幻想出美好的场景,以抵御当下的学业焦虑。
可无论如何假设,如何推导,结论都是“我们不合适”。
她苦笑:迟绛崇尚自由,而自己身体里流布着太过分的占有与控制;
迟绛性情温和,可自己在真实状态下恐怕过分热烈而疯狂。
闻笙太了解自己多年来被压抑的灰色情感,在灰白色冰封之下,暗涌了太多的负面能量。
纵使外人都评价她清淡、冷清、疏离,只有她自己预感到,倘若她将真实的自己暴露给亲密的人,恐怕只会刺痛双方。
她时常觉得,自己没有在健康的爱里成长,因而也不相信健康光明的爱意会眷顾自己。
所以迟绛靠近过来时,她一面本能地想要抓住阳光,一面又竭力着克制本能。
迟绛在自己身边擦窗台时,闻笙做题已心不在焉,连错了几个数字。
要竭力屏着呼吸身体紧绷,连耳朵都在用力,才忍住朝迟绛抬头微笑。
而迟绛拎着抹布离开时,闻笙总算短暂地抬头看她一眼,心里呢喃着,朝她背影道歉。
闻笙揉揉眉心,遗憾自己此时没有说出“喜欢”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