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肩辇上的赫连曜低沉冷凝的声音响起:“他蹴鞠踢得很好。”
“侯爷是说泽少爷吗?”
另外一个健仆望着自家侯爷的看向球场的视线:“侯爷……说的是含岫少爷吧?”
“啊?可是含岫少爷——”
“鞠球快进风流眼了。”赫连曜道。
几个健仆连忙看向球场,只见已经往后方跑的楚含岫举起系着红色布条的那只手,传球速度最快的赫连泽甩开了两个跟着的蓝方人员,一脚把鞠球踢向他。
几乎大半的人都只防着离风流眼距离近的球头,上场之后掉在红方末尾的楚含岫根本没有人防着。
所以他才能在这个时候,在离风流眼距离很远的地方拿到鞠球。
他注视着向自己飞来的鞠球,双腿站定,当鞠球飞来的落点到了最佳的位置,几个敏捷迅猛的助跑,右腿高高地横踢出去。
“砰!”皮面的鞠球改变了轨迹,以更高的角度,更快的速度向着远处的风流眼飞去。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逐着这颗横贯了半场的鞠球,下面的方羽明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下一秒,鞠球以空心的姿势,飞过风流眼,砸在对面的草地上,咕噜噜滚出很远才停下。
“好!”赫连泽一下子冲过来,狠狠抱住楚含岫,“含岫你太棒了,准,真的准哈哈哈哈!”
其他哥儿也跑过来,兴奋地转圈圈。
场边的赫连静,赫连筝,赫连如都被这犹如天外飞来的一球震住了,心砰砰砰地跳个不停。
小山坡上的几个健仆转头望着自家侯爷,没想到真的被侯爷说中了,真的从那么远的距离射中了风流眼。
场上比赛还在继续,楚含岫他们射进了风流眼,由他们开球。
当鞠球从楚含岫脚上传出去,赫连泽和其他人就拼了命地把鞠球传回他脚上,第二个,第三个,第三个。
眼看着下半场还有两盏茶就要结束,方羽明那边的动作越来越凶狠。
当赫连泽废了一些力,气喘吁吁地抢回了鞠球,下巴都在滴汗水,脸颊和脖颈一片潮红的楚含岫扬起手。
赫连泽一眼就看清了他的处境,之前盯着自己的两个哥儿换来盯他,周边还有一个方羽明的人,而自己和他的距离不远,用力过猛鞠球会飞出踢的距离,用力不够球就会落到方羽明他们的脚下。
楚含岫的手势,是让他用七成力。
赫连泽没有丝毫犹豫,一脚把鞠球踢出去。
方羽明现在一看到他们要把鞠球传给楚含岫就不好了了,连忙叫人去拦楚含岫。
楚含岫大声叫住离他三四米远的他们这边的哥儿:“菁哥儿,站稳。”
话语中,他把身体里最后一点力气用在腿上,快冲到菁哥儿面前的时候道:“蹲下一些!”
菁哥儿身体比大脑更快,屈膝蹲下一些,楚含岫像跳鞍马一样,两只手撑住他一边肩膀,身体腾空而起,一记凌空的抽射,“砰”地踢中鞠球。
还在其他人无法够到的高度的鞠球应声飞向风流眼,擦着边缘穿过去,竖起的风流眼网面被这一下砸得摇晃。
“啊啊啊啊啊含岫含岫含岫!!!”赫连筝双手做喇叭状,在场边蹦得要多高就有多高。
赫连静秀丽的脸上也全是遮掩不住的笑容。
比赛快结束,他们一共进了十一个鞠球,方羽明他们进了七个,胜负已定。
震天响的鼓声片刻后停了下来,在场边还窸窸窣窣的询问声和讨论声里,楚含岫捂着胸口,像从汗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撑着双腿站起来,跟赫连泽他们站在一起,望着脸色难看的方羽明。
“方少爷刚才说,我们要是输了,让阿泽在场上大声说自己输了,还要赫连家的几兄弟给你端茶倒水?”
方羽明恨恨地望着不知道从哪儿杀出来的人,咬牙切齿地道:“我说了吗?你们谁听到了?”
他目光扫过去,他那边的人纷纷应和:“方少爷说了吗,我们没听到啊?”
“对啊,别是你们编造的吧,我们方少爷可是国公府的嫡哥儿,岂是你们能得罪的?”
楚含岫和赫连泽这边的哥儿没想到他们居然能这么不要脸,不仅不承认自己说的话,还暗暗用方羽明的身份压他们,上前一步道:“输不输得起啊!”
“真是没想到你们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我真是开了眼界了。”
有人有身份的方羽明得意洋洋地望着楚含岫和赫连泽,一副你们能拿我怎么办的架势。
楚含岫看着他:“一场球而已,输赢我和阿泽他们并不怎么在意,但是我想告诉方少爷几句话。”
“武安侯驻守霁州永州等地,一次次击退齐国东来国劫掠周边府城的乱兵,没有武安侯,这数年间死于齐国东来国乱兵刀下的男女老少不知凡几。”“武安侯守国门,庇万民,功在千秋,利在当代,他的名讳,不该与你说的废物,瘫子放到一处,若武安侯是废物,是瘫子,你,我,在座不少人又是什么?”
空旷的场上,不知何时没了一丝声音。
不知道多少人暗暗望着刚刚踢了一场绝佳的鞠球,容貌漂亮的哥儿。
赫连泽的手握紧,脸上的神情万分复杂,他心头只有一句句说得好说得好说得好!!!
他大哥乃是平定四方乱事的武安侯,两柄重剑安定天下,把近百年一直蠢蠢欲动的齐国和东来国震慑得不敢越边界半步。
可是现在他大哥坠马伤了身体,这些人就这般侮辱他大哥,他一向谨慎,知进退,要是今天方羽明不说到他大哥,他绝不会应下这场球!
小山坡上,赫连曜的姿势并未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他靠坐在宽大的肩辇上,像是听到了楚含岫说的那番话,又像是没听到。
四个健仆望着场上的夫郎家的庶弟,心里生出几分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