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t\t海面。
落日如同熔化在海平线上,暮色烟霞倒映在碧色的海水熠熠生辉。
周延深目光虽放在远处,但余光却一直几不可查地确认徐白的状态,见他神色似有动容,有惧怕、期待、悲恸和那么几分的庄重肃穆。
他轻轻闭上眼,将所有情绪掩埋在心底,再睁眼时,半垂眼皮道:“其实,我小时候很喜欢大海。它辽阔、深远……平静。”顿了几秒,又道,“我父亲经常带我来海边玩,他喜欢冲浪,喜欢帆船,喜欢赛艇,他喜欢所有的海上运动。”
谢时舟仍然记得直升机出事前不久,他们一家人才度过一个愉快的假期。
那时父亲从大海中走来,泳镜卡在前额,他笑着摸了摸谢时舟的头,说:“粥粥,等你长大爸爸带你去冲浪好不好?”
母亲在一旁打趣:“你呀,自己爱玩还带着粥粥,哪有一个当爸爸的样。”
父亲单手轻轻松松地将不过六岁的谢时舟抱在怀里,用下颌冒出的浅浅胡茬闹着谢时舟:“我怎么没有当爸爸的样了?是吧粥粥?”
……
“这种情况你们根本应付不了!”
“听我的,先去国外躲一段时间,等风声过了我再接你们回来。”
“我们都多少年交情了,这你们都不放心吗?”
谢父谢母对视一眼,只能无奈地答应下来。
海岸边,谢时舟抱着他和父母共同种下的盆栽,目光期期艾艾。
谢母蹲下身揉了揉谢时舟的小脑瓜:“你跟着江叔叔要听话,别太调皮了知道吗?”
“嗯……粥粥不会调皮。”谢时舟抓着谢母的衣服,轻轻地点点头问:“爸爸妈妈,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接我?”
谢父说:“等我们粥粥过七岁生日的时候,爸爸妈妈就回来了。粥粥要乖要听话,江叔叔家有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哥哥,他也会陪着我们粥粥一起玩的。”
……
周延深等了好半会都没听见徐白的下文,脸稍偏转了一个幅度,目光一怔。
徐白眼尾微红,却又低头抿着唇,似乎竭力的将所有情绪拼命地往下压,压到极致,压到所有人都看不清他的内心,压到连他自己都要忘了那阵无力的心痛感,却还在受它折磨。
周延深甚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这么疯狂地把情绪封锁,把自己封锁,好似任何真实的情感都不能外泄一点。
周延深抬起手臂,将这瘦弱却又倔强的身躯轻轻揽进怀中,动作轻柔得仿佛是在对待稀世珍宝,怕重了给他磕坏了,怕轻了又显得自己不够在乎。
他明明知道对方不喜欢触碰,可他再也管不了许多,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他不想看到这样的徐白,不想看到他眼底透着的伤怀,不想他似乎沉溺在过去,更不想他虚无缥缈的,离自己很远。
所以周延深选择紧紧地攥住他。
“抱歉。”周延深说,“我知道你不喜欢被触碰。”
尽管有那么万分之一被讨厌的可能性,他依旧希望在这个时候能给予对方一个可以躲避风雨、卸下所有伪装的港湾。
下颌被迫抵在周延深肩膀的谢时舟一怔,原本想要推拒的手在这一瞬间也垂落下来。
手背堪堪擦过,指尖微微蜷缩。
谢时舟仿佛听见了灵魂深处一抹轻声的叹息,含着无奈和妥协。
他闭了闭眼,说:“是我应该对你说抱歉。”
抱歉……骗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