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摆弄着手中的摄像机,有些不解地低声问:“他不会是忘了台词吧?”
王跃抱着手臂,脸上却是十分异样的表情:“你觉得现在气场上,是谁压制了谁?”
赵清下意识地又往屏幕里看了一眼,登时头皮炸了。可不是吗,现在一场争吵的戏,游鸣争愤怒爆发,而夏之衍无从辩解,按道理来讲,应该是游鸣争压了夏之衍一头,毕竟他这个角色的语言和动作幅度更大,表达的空间也就更加宽广,可现在——
站在他对面的那个人,全身僵硬成一块绷直的石板,隐藏了所有的肢体语言与面部变化,安静得好似一具无生气的死尸,任凭对方愤怒如暴风疾雨,他自岿然不动,与其说是不动,不如说是无从躲避……那种自暴自弃的感觉如同令人心头发酸的苦水,浸透他全身每一个毛孔,并且通过镜头,令人舌根发涩。
徐默这个人背叛好友后,内心是挣扎,是痛苦,他已经一脚踏进了烂泥当中,逐渐沦陷。他的为人是牺牲自我式的,思考逻辑是消极的,否则游其也不会变成他挥之不去的阴影。
而现在夏之衍给人的感觉就是,他的精神状态就像防弹玻璃,里头已经被轰炸得稀碎烂,外表却勉强维持着平静——
以静制动,反而将游鸣争的愤怒和悲伤衬托得逊色。
赵清脑子里嗡嗡炸响,很明显,他刚才瞬间被带入戏中,他以为是被游鸣争的怒吼带进去的,却其实是被夏之衍的沉默与矛盾带进去的。他一瞬间觉得鼻腔发酸,却不是站在游鸣争的立场上觉得失去了光明很痛苦,而是觉得内心无比愧疚挣扎,面对好友质疑彷徨无措——他居然一瞬间将自己带入进了徐默这个角色中。
这一幕戏,两人戏份平分秋色,单论这一幕来讲,是不分主配角的。谁的演技好,观众就容易和谁进行共情,而他居然第一时间被夏之衍强行带入角色当中。这种不动声色的效果,简直令人震撼。
“你注意他的脚。”王跃掌心里全是汗水,眉头死死蹙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夏之衍。
赵清屏住呼吸,视线落在屏幕下方,只见夏之衍做了个微妙的动作。
双脚下意识地想要向后转,想要逃跑,却又硬生生地止住,以一种别扭固执的姿态僵硬在那里。
为什么要逃跑?他怕游鸣争?他觉得游鸣争危险?与其说是对游鸣争的畏惧,不如说是不敢直面心中的愧疚,那种负罪感如同巨石一般快将他压死。可他偏偏又硬生生把自己动作止住,是因为他知道他不能跑,他必须强迫自己面对,如果现在逃跑,游鸣争会愈发恨他,这段友情便到了尽头!
赵清万万没想到,不需要多余一言一语,仅仅一个动作,便能将徐默内心的复杂、负罪感、痛苦挣扎、自暴自弃表达得淋漓尽致。
他忍不住低声道:“学院派演技,很扎实。可他分明没有上过正规影视学校,为什么……”
赵清话还没说完,夏之衍仍是以一种僵硬的姿态立在那里,缓缓地开口了,声音很低,夹杂几分几不可查的颤抖,如同一根绳子套上人的心头,让人瞬间心里头一阵蜷缩。他说:“我不知道。”
这话一出,全场寂静。游鸣争喉咙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