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定之后,孙思正来到陶勋所住客房谢罪,道:“老奴一直向老爷隐瞒着家世来历已是大罪,今天又拖累老爷行程,更将家门的红尘业力牵连到身上,求老爷看在二十几年主仆情分上宽恕老仆。”
陶勋将他搀起来:“老孙何须如此呢,日间夫人就说得极是,我们已经视你为家中亲人,莫说你这点带累的红尘业力算不得什么,就算真要将天捅个窟窿也自有我们帮你补上。你放宽心,好生处置家里的事,我们即将远赴海外不知道何时能回,更不知道中原修仙界的这场浩劫会给天下带来多大影响,总之在走之前尽量了结因缘业果才是正道。”
丁柔亦道:“也是凑巧,约在韶州境内碰面是墨明提出来的,可见你有今天之行也是天意使然。拖累不拖累的话休再提起,不然仔细算起来我们几个全都被相公拖累进浩劫才不得不避往海外。”
“哈,怎么说着说着倒怪到我身上了。”
“呵呵,你是妾身的丈夫、老孙头的主人、思焉的师父,这里面你最大,自然什么事都须你担着。”
“师父身材伟岸,徒儿景仰不已。”董思焉也在一旁打趣起来。
“呵呵,好了,不说笑了。”陶勋脸色一肃,道:“后天的比斗我仍要交待你两件事。”
“请老爷示下。”
“第一,不许运用道家之力,哪怕被人打到重伤也不许运半丝道力。第二,不许你伤到凡人,更不许伤害对方的性命。”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陶勋十分决绝。
“老奴遵命。”孙思正只得答应。
次日,孙思正留在孙家同孙家人商量细节,陶勋则带上丁柔、董思焉到曲江城好好地逛了一天。逛街的时候遇见昨天被孙思正教训过的第五家家丁,被对方认出来,奇怪的是对方居然没有上来寻仇,也许是次日大战在即不愿别生事端。
午后回到永发庄得知孙家准备翌日械斗的人全都出发到城外浈水河边的田庄去了,孙思正自然也已经同往。于是,三人由孙家人带往田庄,发现那里已经聚集起两百多男丁,另有一百多粗壮的女眷在作后勤准备,田庄内外一派忙碌。
第二天一大清早,孙家人四更天起床,五更天用过早饭,天刚亮出发,来到孙家田庄与第五家田庄交界处的开阔地。
这里可以远望到浈水河的河滩,既离大道不太远,同时又因山丘阻隔不被大道上的人所注意,的确是一个很不错的上演全武行的佳处。
陶、丁、董作为客人随行,被安顿在远离战场的小山山头,孙思正则和孙德隆在一起。孙家的人占据着东面,第五家的人则占据西面。
第五家的人来得甚至比孙家人更早一点点,也是两百男丁,集中站在一起阵容十分齐整,在气势上胜过孙家几筹。
两家的人手里拿着的皆是棍棒之物,这也是双方流传下来的传统,不准使用铁器、刀剑等凶刃,一是为避免大的伤亡,二是为避免官府追究。
大战之前,两家的人各自在家主的带领下宰牲献祭、祈福求胜,孙思正混在孙家队伍里端端正正地行礼,心中抑不住有一丝激动和感怀。
大约辰时头,双方的开始擂起大鼓,整齐的鼓声在山头回来荡去,两家家主由几个家丁抬着竹轿来到斗武场的正中央,区别是孙家还另外抬着一个神龛,披红挂彩、香烛正旺,这个便是今天的彩头观音立像了。
按规定,武斗场搭了个简易的三丈见方、高两尺的土台,观音像抬到上面放置,这时双方的鼓声戛然停止,双方各派代表检验观音像的真伪。
第五家家主第五功圜是个枯瘦的老头,脸色较黄,目光有些阴冷,看到观音像安顿好后,冷冷地对孙德隆道:“孙员外,我劝你今年还是乘早拱手认输,免得白白伤了家中人的性命。”
孙德隆气势上不愿输对方,反唇相讥:“老夫正想对第五员外说同样的话,乘还来得及第五家赶紧认输走人吧,不然丢人丢脸更丢性命。”
“哼,好大的口气,却不知你凭的什么?就凭孙家那些个不中用的草包饭桶?你好生看看你背后那些人的头脸躯干,他们中哪一个没在这半年间留下过棍棒瘀痕?不用我告诉你是谁给他们留下的吧?”
孙德隆脸色大坏,争辩道:“此一时、彼一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今日鹿死谁手先打过再说吧。”
“好!老规矩!”第五功圜伸出右手举在半空。
“老规矩!死生认命,各不报官!”孙德隆伸掌同他连击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