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勋面无表情地道:“你没有罪,但是有过。我也不多说你。你能提供两条线索,我应当感谢你才是,又岂可反过来责罚你?”
董思焉无法从他的声音里听出是喜是怒,心下更加惶恐。
“这样好了,元霜诀我已经完整地传与你,又为你洗经伐髓重新筑基,接下来你完全可以自行修炼下去。我将天册炼体篇真诀和我历年来所做的笔记、注解皆传予你,另赐你两件上品仙器傍身。此地离斜月宫不太远,你是别辟洞府还是自回斜月宫修炼都可以。待你自行将炼体篇修炼完后,若我夫妻仍在凡界,那时再续师徒之缘吧。”
“徒儿真的知错,再也不敢了,求师父不要赶我走。”董思焉一听之后吓得花容失色,声泪俱下,苦苦哀求。
她一边哀求一边叩头,叩头时不敢运功相护,额头砸在石砢地面两下便撞得头破血流,一张美艳绝尘的脸上遍布血污甚是凄惨。
换作别人或许早就心软了,但陶勋心如铁石伫立不动,看都不看她半眼,表情冷漠丝毫没有松口的迹象。
过了一个多时辰,董思焉额头肿胀如山,鲜血凝成黑紫色,脸色苍白,几乎跪也跪不稳,声音更是嘶哑难听,模样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
丁柔先前见丈夫敲打徒弟没有阻止,这个时候再下看不下去,遂上前扶住董思焉:“好了,先起来吧,再磕下去血都要流干了。”
“师父不肯原谅徒儿,徒儿不敢起身。”董思焉哑着嗓子有气无力地回答,不肯站起来。
“亭渊,思焉好歹是你的开山大弟子,你就不懂得一点点怜香惜玉?”
陶勋一直绷着脸作闭目养神状,闻得妻子此语“噗”地笑出声来:“亏夫人家是书香门弟,居然将风马牛不相及的两桩事扯到一起。”
他这一笑,刻意营造出来的肃杀气氛自然就被破坏掉。
丁柔拉了董思焉一把,她赶紧可怜兮兮地哀求道:“徒儿真的知错,求师父原谅,求师父不要赶我走。”
陶勋语重心长地道:“你这些年身处逆境,做人心思缜密、待物城府深晦、行事因势利导,诸行种种有不当处固是为自保、自救,然善用之为心机纤巧通权变,恶用之为心计阴鸷善阴谋。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你须当自省。常言道师徒如父子,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我不希望你我师徒之间日后还需要互相提防、互以心计相待。”
“徒儿知错,徒儿再也不敢。”董思焉唯知反复说此两句,神色甚显真诚。
“好了,你起来吧。”陶勋总算松了口。
“谢师父不罪之恩。”董思焉跪得太久、失血不少,靠丁柔相搀才站得起来。
“你且休息一天,明天我自会将天册炼体篇真诀和笔记、注解还有两件上品仙器给你。”陶勋语气平淡地道。
“求师父原谅徒儿吧,我”董思焉被这句吓得又要跪倒。
丁柔拉住她,笑道:“你这是做什么?你师父既然原谅了你又怎会再罚你。”
陶勋亦道:“你是我开山弟子,修炼功法本该传给你。你提供了两个线索,两件仙器是你的奖品。”
“徒儿不敢领受师父赏赐。”董思焉心头安稳下来。
“我悬赏给外人都可,难道给自己的徒弟就不成?”陶勋语带严厉地又说了句令董思焉花容失色的话:“你先跟在我们身边,万一哪天师徒缘尽,这些足可令你自保无虞。”
这回丁柔给了他胸膛轻轻一巴掌,笑道:“有完没完了,快给她治伤。”
十几天后山泉镇来了三个陌生中原人,一男两女,他们皆相貌平常、皮肤黝黑粗糙的模样,看上去就象常年往来边境的行商。
三人自然是陶勋夫妇和徒弟,陶勋吸取上回的教训,不再以近似于真容的相貌到小镇,免得再被当地人围住决斗。他借鉴乱音簪再次改进欹碧簪,添加进改变容貌的功能,比运功掩饰容貌可要方便多了。
董思焉自记事起没有离开过斜月宫一百里范围,所见所闻不免单调,这番随师父远行,一路大开眼界,到山泉镇这种远离中原的羁縻军州、蛮荒野地,不但所见风景迥异,人物风俗语言更不一样,好奇之心大起,碰到任何不一样的事物都要去打听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