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胤发现,不知何时,一层灰白色的异气化作蝌蚪一般的符咒,从大地上,没有任何征兆地攀上了他身躯,如水似帛,正在试图渗入他体内的窍穴.
他惊异的发现一直以来任他予取予求、无处不在的天地元气,与他元神之间,似乎产生了一层隔膜,连体内真力也有开始流失的迹象.
中毒?他第一反应,但随即醒悟,以他的体质绝无可能有这等状况,.唯一可能是中了奇门封印.
“放下杨道友."六名仙风道骨的墨袍羽士在魏元君的带领下,驾着仙剑直落了下来,站定诸面方位,将在场诸人包围在中心“他、他、他是”一名白胖道人突然一脸震惊,指着龙胤说不出话.
除了魏元君之外,其余诸人也纷纷认出了龙胤,个个大惊失色,祭起仙宝,如临大敌.“这人是谁?”魏元君话来完,一旁策应的白胖道人传音已至,魏元君神色急骤变化,连连点头寒声道:原来阁下就是当年闯我太一山门的妖族,魏某何幸如之."
正为满身异咒困扰不堪的龙胤,对四周的太一修士视若来睹,手上加力.
杨真尽管有乾坤印银光护体,仍旧如同被施了枷锁一般,动弹不得.
“魏掌门来得正好,此子野心甚大,实力莫测,九玄倒是见笑了.”九玄仙子步入了太一修士的包围圈周边
“你与他交过手了?”魏元君见九玄仙子脸色灰白,心下对龙胤忌惮更甚,当下关切道:“九玄仙子伤势可无碍?"
九玄仙子轻摇了摇蟒首,目光扫视场中,最后停留在练无邪身上.
就在这时,龙胤张口吐出一团水蓝气息,那气团如游蛇一般迅即分化成数十道更小的飞蛇,绕着身体外飞转,几个呼吸的工夫,就将杨真下的禁咒破得一干二净.
白纤情和练无邪看得大叫不妙,投鼠忌器的迟疑,令她们最好的反击时机已经错失了.“我还是写你了.”龙胤自从知道了杨真与白纤情的关系来历,一直就看他不顺眼,此刻却不得不承认其实力.
而杨真只能翻着白眼,一个字也难以吐出,他体内法力这次给完全禁锢了,只能任人鱼肉.魏元君厉声喝道:“妖孽,可敢放下人质与我一战?"
龙胤头也不回道:“你是谁?"
“放肆!”几名太一修士同声喝斥.
九玄仙子冷冷代答道:“他是太一门掌门真人魏元君,你道是谁?"
龙胤大笑三声,故作回忆道:“十多年决二十年了,当年你太一门门中上下,连上任太一掌门真人在内,都没能在我手下走过十招,真是让人遗憾啊,那时候,你这个来来掌门躲在谁屁股后面呢?"
太一门众修士又要发作,给魏元君挥手阻止道:“家师的仇,自然由我这个弟子来算,怎么,你不敢与我单独一战?亏你堂堂妖族年轻一代首领,竟然以人质要挟.”言下大有不齿之意.
“看来这小子挺烫手的,难道我真走眼了?”龙胤装模作样地将手上的人质再打量一番,最后还是摇头叹息道:“嗯,看不出这小子有什么特别的."
“你放过他,我答应你回归墟,只要立誓不得亲手对付他即可.”白纤情并未因强援到来而欣喜,她比谁都清楚这个年轻族人的实力.
“立誓?”龙胤浑不把四周威胁放在眼里,他嘲笑道:“你认为我会把区区誓言放在眼里?"
“十年,就十年,你给他十年就够了.”白纤情无奈抛出了自己最后底线.
“行,狐娘的面子我多少也要给.”龙胤出乎意料一口答应,不过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到至今仍旧浑浑噩噩的练无邪上“你呢?本人不想强迫你,只有跟我走,你才有机会知道自己的身世."
“不.”练无邪不自觉望向远处的九玄仙子,只见师父神色前所未有的紧张,分明还是一如以往般在意她.她心中大石悄然落地,一片暖洋洋,是以没有再犹豫,拒绝了龙胤的邀请.
龙胤不无惋借地扼腕道:“这块大地容不下你,也容不下我,终有一天你会明白,一切需要自己去争取,只有更强大的力量,才能保护你自己不受伤害."
“不要听他花言巧语!”九玄仙子焦急万分急呼.
练无邪给了九玄仙子一个安心的眼神,对龙胤坚定地摇头道:“想利用我达成你的阴谋,我不会上当,身世我自然会想办法,不劳你费心.”说完她又补充一句道:“你伤了我师父,再见面之时,我们就是敌人."
“好一个敌人.”龙胤丝毫不以为忤,反倒一派欣然:“等你有一天有自信击败我,我也可以无条件告诉你身世,我等着."
练无邪捏紧了拳头:“我会的."
“狐娘,我给你半个月离开九州岛,这小子就还给你了.”龙胤随手一送,就将杨真抛到了白纤情怀中,转身与后方魏元君为首的太一修士面面相对.
“想要与我一战,就放马跟我来.”龙胤身外泛起一阵涟漪,人影开始模糊起来.
“拦住他!”魏元君一声令下,七件五光十色不同的法宝瞬即升空而起.
不想龙胤一声长笑,身形倏然消失在原地,太一门布置的包围圈根本不及反应,几件法器在空中打了个空转,哪里拦截得了人.
魏元君就要率领门下追击而去,这时却传来一声:“魏师伯,等等."
原来杨真已经脱开白纤情的扶持,强自挺身站了起来,他道:“龙胤实力可比散仙,魏师伯当从长计议,不可轻易犯险,何况近日京师有魔道暗中鼓动我玄门和佛道内乱,切不可大意."
太一门几名真人面面相觑,那白胖道人正要斥责,魏元君听罢杨真的话,神情黯然,但终是领首道:“师伯是欠考虑了,这妖孽本门目前实没有把握制服他."
一名须发皆白的太一真人愠声道:“掌门,难道本门大仇就不报了么?"
此言一出,又有两名真人怒声附和,其余没出声的太一修士也是暗含不满.
魏元君见门下群情奋涌,既是欣慰,又是痛苦.
身为修真界玄门三大宗门之一的掌门真人,身负师门奇耻大辱,他何尝不想复仇?
这多年来,那一日的耻辱,太一门上下无一敢稍有或忘.
魏元君淡淡反问道:“天月师兄,此撩能与一阳敌仙斗个不分胜负,当初阳岐山封印破裂,他一人独斗昆仑诸长老,仍从容离去,本座自问不足力抗,这里还有谁敢言战而败之?"
太一门修士众一个个都沉默下来,闭口不言,满脸激愤和羞辱.
魏元君见火候已到,也不再刺激门下,长叹一声道:“本门如今八方风雨,连大汉国教地位都保不住,若是我等不齐心协力,将来如何面见道德一脉列代先祖?"
一名面目冷峭的太一真人冷声道:“我太一门岂是让人欺辱的?不管那天佛寺、巫门,还是那昆仑挑上门来,我等绝不示弱,半月后禁城大比,我太一门定能重掌乾坤!"
见门下越说越不象话,魏元君挥了挥手,打断道:“余下诸事回山再议.”说罢,他转向杨真道:“师侄看样子受伤不轻,与我回中南山调养如何?"
“这如何使得?”有人当场反驳.
魏元君脸色一黑,沉喝道:“昆仑派与我太一世代交好,此饮京师事变,乃魔道暗中所为,你等若看不穿,回山面壁十年再说!"
杨真抹了一把嘴角血污,致意道:“魏师伯,好意心领,晚辈自有去处,至于昆仑派入京师一事,晚辈定当尽力从中斡旋,尽量不伤两门和气."
魏元君叹息一声,道:“既是如此,师伯也不勉强了.”他目光一转,落到众人身后默然不语的九玄仙子身上,道:“九玄仙子师徒随本座上中南山作客如何?"
“魏掌门好意心领,妾身与徒儿自有去处.”九玄仙子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魏元君的邀请.“诸位不论何时,若有魏某能帮忙的地方,绝不推辞.”魏元君无奈苦笑,再深深打量杨真以及他一旁的美丽女子一眼,招呼同门,驾云祭剑破空离去.
满目疮康的小谷内,只剩下三女一男,分立在晚风中,夜幕开始降临了.
如此又过了数日,杨真等人因伤势不轻,或诸种原因,并未各自离去,在白纤情提议下,在中南山下一个三面环山、风景秀丽的小谷,搭建起了两间茅庐.
茅庐草筑,依在一条蜿蜒的清溪两畔,四周山势壁立,草木成林,整个山谷笼罩着淡淡的白雾,确实是个隐居的好地方.
这日夕阳西下,杨真练功调养完毕从地宫中返回,只见溪边升了一堆籍火,白纤情和练无邪围火对坐,有说有笑,正在翻烤一只土撞.九玄仙子也在茅庐前静坐,看着火堆前两女,不时投入一丝微笑.望着这幕温馨的情形,一阵暖流涌上心头的同时,一抹悲哀和无力也随之而来.
白纤情与他相伴的日子眼看就要结束,龙胤的威胁,令她不得不暂且放弃与自己相守的机会,回到远在九州岛万里大洋之外的归墟.
他一直在想,是不是陪伴白纤情一起去归墟?这几日除了养伤,他就在想这个问题.
只是想了几日,依旧没有结果.
“回来了,怎么站那里发呆?”白纤情老远就瞧见杨真,欣然挥手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