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无邪轻轻放开扶在案台上的手,脸寒如水道:“莫要得寸进尺,我义父的仇,我练无邪总有一天会替他讨回来.
蚩越微微一笑,黝黑厚阔的脸膛上,充满一往无前的狂霸气势,在武令候杀意漂然的目光下,虎步站到武阳王的尸身前,右臂横胸贴肩,躬身行了一个蛮族大礼.
他退回去后,道:“武阳王不是蚩某的敌人,你们也不是,有些事情蚩某不得已而为之,希望将来有一夭我们能成为朋友.”他说话的对象自然不会是武令候,而是杨真和练无邪.
见杨真等人木无表情,蚩越再微一领首后,离去前道:“诸位放心,洛水城大汉百姓不会受到骚扰,一切如}日.”他说这话的时候,外面战事已经渐渐平息下来.
“黑巫的人何时变得如此好说话?”一个娇滴滴充满诱惑力的声音,悠然从墙洞传来,话音未落,一阵叮铃环佩声响起,一个绝色妖烧飘身立足在墙洞风口上.
“巫羡鱼.
两人同时出声,练无邪杀意横生,武令候却是目光复杂,爱恨难分,纵然他再矗,也明白眼前这个女人在洛水城明里暗里兴风作浪,今日城覆,对大荒军来说她是功不可没,一时呆呆出神.
“羡鱼,多时不见了,你还是那么迷人.”蚩越岩石一般坚凝的面孔融化了开来,展露出发自深口的欢容.巫羡鱼虽是静静伫立,腰身纤弱,却给人一种飘然欲飞,骗趾舞蹈的诱惑动感.
她眸光似笑非笑凝望着蚩越,唇角微微上翘,娇声嘶嘶道:“蚩越师兄指挥百族雄师,叱咤风云,打下偌大疆土,立下此等大功,想必门内长老定然重重有奖,小妹表慕得紧.
蚩越黑脸隐约一红,道:“羡鱼说笑了”
“这里不是你们打.情骂俏的地方!”武令候满脸怒容,直欲冲出,却给一旁道人死死拉住.巫羡鱼一脸春色尽消,冷眸扫过场中诸人,发难道:“除了这个大巫师指定的昆仑派小子,其他人都不必留活口,置越师兄以为呢?
蚩越脸色不变,目光落在杨真身上,若有所悟,正待说话,蓦然间粗黑的眉头猛然一轩,双目神光电射向头顶虑空.
突然之间,城楼内数人几乎同时感觉到了一道山呼海啸般的气机从极高的天际飘来,转眼就君临了洛水城上空.
有绝顶修士到了.
自西方而来.
蚩越和巫羡鱼闪掠而出,杨真抢到了城楼破洞口,遥望了出去,此时江面上十多艘楼船齐齐临江靠岸,船载的蛮兵所剩无几,城内喊杀声正在减弱.
只见乌黑的天际陡然破开条缝隙,一道极细的光芒倒垂射下,飘逸游弋,一道滚雷声由远至近,起初如万鼓齐鸣,转瞬声若山崩地裂破袭而来.
天空猛然白茫茫一片,一道飞仙一般的闪电劈入了江面上.
大荒军舰队中的最为雄伟的旗舰瞬间化作虑无,在众多楼舰的中心空荡荡一片,几乎同一瞬间,整条怒江仿佛瞬间沸腾了,蒸汽腾腾弥漫了洛水城半边.
整个城内城外的喧嚣喊杀声窒息了,凝固了,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大地的震动,和本能感受到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
下一刻,已经为水雾笼罩的江面上飞跃出一道如水白虹,转折灵动如神,飘忽迅捷,接着又沉入水中,蓦然万道丝丝流光在入城河道上蔓延开来.
一艘艘冲入城中的斗舰朦瞳,在河面上无声无息地缓慢分解,崩裂,最神奇的是船上的蛮兵安然无恙地落水,无伤无亡.
只消片刻工夫,数百艘斗舰就给清理一空,只剩下无数蛮兵在水中挣扎,浮游.
追出的蚩越和巫羡鱼两人,跟入城内,一路惊见目瞪口呆,如此不世修为的高手,在这等时刻出现,想想也要令人打心底发颤.
来人在他们几乎成功的一刻,将他们彻底打下了云霄.
一时半刻,他们脑子都在嗡嗡作响,不能思考.
城内水道中几声异兽怪叫声冲天而起,倏忽又沉寂了下来.
蚩越知道巫门精心培育的一批蛮荒魂兽毒蛟已尽数被诛灭,他目光落到了混乱的长街上.杨真带着练无邪飞到城楼之顶,两人观看到了整个过程,都久久地陷入震撼动中,练无邪当先恢复了正常,她发现握住他的大手在不住地发颤,不由低声问道:“你认识那人?
“认识,怎么能不认识.
他从未想过九曜飞仙诀可以这样使用,且用到这等出神入化、随心所欲的境界,锋芒所指,竟所向披靡,天地变色.
自受伤失去法力以来,他从未有过这样迫切地渴望恢复法力修为,他深深的明白,以他的现状不论怎么修行,都难以再寸进一步,可说是大道渺茫.
一声熟悉的集叫声从天际传来,转眼一只拥有垂天之翼的青色大鸟,盘旋到了城楼周边,风卷扑面,杨真露出了笑容.
“青鸟,你去了这么几日,怎么才回来.
青鸟怪叫一声,化做雀鸟大小,落到杨真肩上,卿卿咕咕就说了开来.一旁练无邪面色虽然坚强,却掩饰不住那一份凄楚,盈盈危立,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时城中主要街道上,几只若小山般大小的怪兽,在几名巫师驱使下发足来回狂奔,在蛮兵的呼喝声中驱赶冲击着城内守备残兵.
渐渐一些蛮兵狂性发作,追杀汉兵之余,干起了烧杀抢掠之事,四处喊杀震天,烽火点点.做为大荒军最高首领的蚩越,眼下根本无心他顾,他在追寻着那名倏现倏隐的玄门高手.城南大街直道上,一只象躯龙首、午蹄狮尾的怪兽,蓦然奋蹄昂首冲天嚣叫,它背上的一名黑瘦巫师拼命吹着手中黑色犀角,却怎也制不住身下的异兽.
人兽轰然闯向了道左,一间酒肆轰然倒塌,尘烟滚滚.
在烟尘废墟中人兽凛凛,却见空气中精芒一亮,光纹波动,一道光虹自虑空破出,剑光似缓实快地破入异兽巨大的躯体进而穿出,
直到剑光遁去不见,人兽才在惊天动地的惨叫声中化做青烟消散.
蚩越、巫羡鱼只赶上了最后一幕,俱是一身冷汗滓渗.
接着,又接连四声.惊天惨叫传来,蚩越拼命追赶,却无一例外的被人抢了先手,他们攻城倚重的魂兽一一四不像力兽继毒蛟之后惨被诛灭.
最后一道剑华冲天而起,又半途折向城墙方向,最后虑悬空中.
蚩越领头下,巫门几名好手纷纷围聚了上去.
邪玉琅首先化做上百道幻影,绕驰在那朦胧青影外,是风呼啸,很快一个大龙卷沿袭地面卷了起来.“华而不实!”随着清冽如剑刃的声音传出,干百幻影仿佛被狂风吹散,只见一个白衣人扬空喋血重重撞上城墙,龟裂出一大片墙砖,而后滚落了下去.
那高高伫立虑空的人,仍旧来露出形迹,只是身外清光微微波动了一下.
方才出手看起来仅仅是随意一击,就重创了身法无极的血巫君邪玉琅.
巫羡鱼轻哼一声,轻衣拂袖,就要冲出,却给守在一旁的蚩越横身抢在了前面,他抱拳振声道:“不知道前辈是何方高人?
“巫人,带着这群蛮子滚出洛水城!
那人冷漠的声音令蚩越怒火中烧,他身为云梦大泽年轻一辈首领,此饮出山为南疆百族谋取生息之地,经年谋划,费尽心血,可说是肥肉到口,如今哪能是一句话就能让他放手的?
“前辈神通盖世,黑巫蚩越愿领教一番.
蚩越结拳交臂胸前,作菩萨低眉,口中发出极低的短促音节,时高时低,古怪无伦,他周身迅速笼罩上一层淡淡黑雾,随着黑雾凝实,蚩越周身陷入一片缭绕黑云中.
一声低沉的鼓鸣悠然敲响,声音虽不大,却轻易传出了方圆百十里,听起来仿佛大洋深处传来一般浑厚悠远
鼓声所传正下方,大片房屋瓦砾瞬间几乎翻了起来,一个个儿扑腾腾齐齐乱跳,大院小户瓶瓶罐罐破裂声连绵不绝,煞是l惊人.
同一瞬间,蚩越周身的黑云仿佛受惊一般倏然叙散了开去,一个身形巨大的怪人,和他身前的一面巨鼓,替代了蚩越原来的存在方位.
仔细看来,那怪人身高有丈,模样隐约还是蚩越的轮廓,只是半裸着身,大上了几号,一身筋肉隆起纠结,铁塔一般雄1士,最古怪的是头上多了两只特角,弯弯外斜,仿佛午头人一般.
“好一个黑巫降神之术,就是卖相丑了点.”神秘人呵呵朗声一笑,油然道:“你放手便是,某倒要见识一番你巫门秘术神通在何处.
“接我一捶!”蚩越闻言双目一鼓,声吼如雷,左手所握重捶迎头挥下,重重敲在上古夔兽皮所制兽神鼓,呈青黑色布满奇异兽纹的鼓皮瞬息颤抖干万次,圆滚的鼓身上黑蒙蒙光芒跳动,如一面明镜上的波光跃动万干.“轰!”巨大的闷雷声自鼓心远近轰呜开去,声浪如潮水一般在空气中翻滚,当中一道如山浪潮直将神秘人所镊虑空淹没.
蚩越深吸一口气,如牛喘息,右手一捶又再度抡圆敲下,左一捶,右一捶,双捶交替击下,接着越敲越快,原本扩散无边的滔天声浪,渐渐凝聚收束,聚集千层玄音攻击向神秘人.
站在城楼上的杨真因距离过近,耳鼓已经茫然无音,只有嗡嗡一片回音,更可怕的是心神随着那鼓声节奏跳动了起来,仿佛心跳一般越来越快,眼前幻象丛生,宛若万魔袭身,直欲魂飞魄散.
练无邪受巫毒所制,一身法力难施,更是不堪,一脸潮红,站立不稳,全赖杨真扶持才站住了身.青鸟在两人头上绕来飞去,怪叫不迭.
方圆数十里城内外的百姓又或兵士皆无法力在身,反倒不受心神之苦,只是在震天鼓鸣下,头晕眼花,纷纷东倒西歪,委顿于原地,倒是不干性命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