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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带走(1 / 1)

滚滚浓烟从树林中升起,遮天蔽日。火焰在森林中迅速蔓延,想要吞噬山中隐秘的宅子。

一直以来,村民都坚信后山是神在地方,因此没有人会靠近,就怕冲撞了神。所以直到火势变大了,才有人察觉。

为什么山中会着火?哪怕事实上是人为造成,村民也还会以为这是神的意思。但真正到了威胁村里财产的那一步,村民还是会明白该怎么做的。很幸运的是他们还没有愚昧到无可救药,不至于等到火烧到自己跟前时还会对神这么执迷不悟。他们还是懂得报警的。

消防队在到达地点后需要进行火灾现场的勘查,但是村里道路难行,消防车卡在村里的泥土路上,耽误了时间,不得已,消防人员只能先行扛着灭火设备徒步赶往后山。虽说得知后山无人居住,但也要排查是否有人被困,应着火情状况比较严峻,只能再让直升机出动。

第一个得知火灾后山还有人的是陈今朗,他黑着脸,通话中的手机还贴在耳边——

“占舟语,你不要命了?!”

占舟语那头没回答,山里信号差,只能时不时听到树木横倒、火焰飞扫的声音。

随后,信号直接中断,料想占舟语已经深入了火肚。

占舟语在躲避断木时手机不知掉落到了哪里,但此刻毫无在意,只知道顺着记忆中的方向前进。

火势中的氧气浓度降低,窒息感越来越强烈,待他靠近宅子时,才发现宅子的地方不是火源地,火是从树林中段的地方开始烧起来的,而此刻正向着宅子包围。

如果再晚一些,不敢想象里面的人该如何出来。

倘若后山着火是人为,那么怎么想都会想到是巫婆所做——是因为占舟语成功逃脱,怕后续抓到,所以选择将宅子毁灭吗?

他听闻后山着火的消息的那一刻,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是魏柠还在里面。

看着眼前的黑沉沉的洞口,没多想就进去了。他逃之前就没想过,他还会再回来一次。

虽然他不确定魏柠是否还在这个宅子里,但是他还是想赌一个万一。冥冥之中有着一个想法占据他的大脑:他一定要从这个宅子当中带走什么。

在洞口里,他急速地寻找。他上次是因为按中了某个机关,才得以找到出口。那么希望进来也是一样——

就在他怎么也找不出类似于开关的地方并对着这个宅子的设计骂脏话时,脚下踩中了怪异凸起的硬物。带着疑点蹲下,拨开杂草,瞧见一个铁质的圆盘,上面雕刻着一些纹路,但因为磨损和光线阴暗,内容不得而知。通过手感可以知道盘的重量不轻,下压没反应,上拉没动静,直到向右转动才感知到力的变化。

占舟语顺着力道,用力转动圆盘,果然听见类似于开关打开的声音,顶上传来响动,轰隆隆地落了他一头尘土。

他眯着被灰尘入侵的眼睛,猛地被呛了几下,才瞧见顶部打开了。

踩着石头往上走进,他终于入了宅子里。

因为空气污染严重,他不得不停下缓几口气。抬起头时看见的还是宅子之前的模样。

他在这里也能听见树木火烧的声音,木头的倒塌提醒他要动作快点。

与他打照面的是那座石像,占舟语撑着膝盖缓劲儿,还有功夫对着石像说话:“别看了,我也带不走你。”

他向着主屋走去:“魏柠!”

——“魏柠!”

他大喊了好几声,听不见回应,直到进了主屋也没停下声音。他总觉得魏柠还在。

是这样的,魏柠还在。

只不过正趴在那张雕花纹龙的木桌子上,样子像是睡着了,睡得沉沉的,睫毛里还沾着小水珠。但还紧抱着画本,抓着彩笔。

占舟语抬起魏柠的脸,晃了晃他的身体:“醒醒!魏柠!”

他叫不醒,但鼻息之间还有气,这便只能是昏迷了。不及想这其中缘由,在大火将宅子包围之前,他要带着魏柠离开。

他在屋子里找了有水的水壶,扯了床上的布条,湿水以后给自己和魏柠捂上,又抱起魏柠,走出了主屋。

在此前被困在宅子里与魏柠的接触中,他虽想要摆脱缠人的魏柠,但也知道魏柠与沈叶的案子有关,不能忽略。那时候他没有搞清楚宅子的情况,找不到离开的方向,就算有把魏柠带走的打算也无从下手。更何况他还出去得如此突然。

占舟语觉得牵扯到沈叶的案件中的魏柠,不能出事,作为一条线索,断然不能遗弃。所以他才再次回来,找回魏柠。

但这只是原因之一,至于还有什么别的理由,他自己也说不太明细。假如真要说一点的话,那是因为占舟语认为,魏柠或许也是一个受害者。

魏柠像熟睡的小动物,缩在他怀里,对于外界发生了什么,分毫不知。

直升机的勘查中找到了占舟语所在的位置,并对他们进行了解救。彼时占舟语已经带着魏柠冲出了火势最大的区域。

等到消防队齐力将后山的火压下时,已经到了后半夜。至于村民对于火灾这件事的谈论以及想法如何,暂且不提。

陈今朗在占舟语进入后山前就已经抓到了家豪,现在正被警车送往局子里。他得知占舟语将魏柠带来的时候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之前他们一直集中围绕赵振财身边的关系,但是忘了还有一个未曾见过的魏柠。

至于大火的始作俑者尚未确认,需要后续

勘查。

在家豪被审问的同时,也还有一个魏柠需要调查。

而此时的魏柠,还有占舟语都被转送往镇上的医院去了。占舟语接受了基本的救护措施。因为这场火,原本的伤口又裂了开,额头缝了几针,手臂又添了几处烧伤。除此之外没什么大碍。

只不过躺在病床上的魏柠,据医生所说,他体内存有昏睡的药物,醒过来还需要一段时间。至于其它的,好在占舟语充当了个人肉保护套,魏柠没有受到什么外伤。

占舟语靠在窗口前,观察着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的魏柠。

他睡着的模样很温顺,和他说话时给人的感觉差不多。呼吸平稳,双手平躺在身子的两侧,全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

占舟语抬起头看了看墙上的钟,是已经快到太阳升起的时段,他吸了口气,又呆站了一会儿,才出了病房,轻声合上门。

a市公安局审讯室里,侦查人员正在审问家豪。

他被抓得毫无防备,眼下一圈乌青,血丝狰狞的眼球直直看向陈今朗。陈今朗也因为带有占舟语提供的情报和证据,脑子对案件隐约有了成行的梳理。

家豪与赵振财在五年前的时候结识,而家豪比赵振财在城里混得更早,赵振财能在城里找到工作,也有他的一份助力,于是这期间欠了家豪不少钱。本以为之后会过着还债的日子,但没想到在这时候碰见了沈叶。

沈叶经常和朋友出入酒吧等娱乐场所,彼时的沈叶经常夜不归宿,在这期间的沈叶与其他少爷小姐起了冲突,甚至牵扯到了不良社会人士,动了刀。在酒吧里打杂的赵振财机缘巧合下救下了沈叶,也因此结识。

赵振财就是在这时候打上了沈叶的注意的。为了讨好沈叶,他使用了很多手段,设了很多骗局,制造成了他的神情人设。不幸的是,沈叶虽然眼光高,却还是在层层蒙骗当中中了赵振财的圈套。直到怀了孕。

这期间以衣物的伪装来掩盖自己的身孕,因为害怕父母知道,会和她断绝关系,所以将依靠投向那个她以为深爱着她的男人。于是就这么一个人跟着他走了。

等到婴儿生下以后,却被男人不知带去了何处。

另一边的家豪得知赵振财交了有钱的女友,也通过他得了不少的钱。可他赌瘾太重,没办法满足,于是他也打上了沈叶的注意。

为了得到更多的钱,他说服了赵振财,将沈叶绑架、威胁。

那时的沈叶才认清自己被骗的事实,可等她想要逃离时,却一切都晚了。因为抵抗,她被撕下面具的赵振财杀害了。

对于一条生命被骗局所践踏,却又绝望的得不到援助,陈今朗内心有着一股怒火。

“婴儿被带去了哪里?”陈今朗沉着脸,强忍着情绪。

“还有,赵振财又为什么死了?”

“你没有讲全,还有那个巫婆呢?为什么又要把占舟语绑走,这些你不可能不知道。”

家豪察觉事已至此,挺不住被审讯的压力,最终全盘脱出。

按陈今朗的理解,便是:

二人知道出了人命,害怕被发现,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于是找上了村里的巫婆。说自己作了恶,为取得神的原谅,愿意将婴儿献祭给神,请求神的指引。

巫婆说要积德,于是他们又把身上的钱全部供出来。巫婆将神的指示告诉他们,教他们怎么“处理”。只是在返回“处理”的时候,占舟语就在案发地——他们虽绑了占舟语但并不知道该怎么办,而巫婆却告诉他们有预言变动,镇宅的灵魂需要阳气,让他们把占舟语带来。他们因为太紧张,不知道巫婆所说的是什么意思,只知道按她说的做。还说事成之后,神会回赠他们。

于是就有了这之后的事。

至于赵振财的死,是因为家豪想独吞在事成之后得到的钱财,所以给赵振财下了毒。可他赌瘾太大,钱到手后并没有逃,而是继续赌博。而这,也成了他被抓到的原因。

“巫婆是谁?”

家豪苍白着脸,样子不像说慌,他是真不知道:“巫婆就是巫婆,是替神仙传话的人啊。”

……

早上,占舟语在医院附近的市场找了点东西下肚。一边嚼着肉包子,一边提溜着一袋豆浆和米粥,往医院返回。

他就着医院的消毒水味吃早餐,穿过人来人往的长廊,在不远处就看见身穿警服的人堵满了魏柠的那间病房。

他顿了顿才反应过来,三下五除二地将手中的包子吃完,一边吞咽一边往病房那赶。

挤开人,进去了才知道,魏柠醒来了。

正裹着被子躲着围住他的警察们,面对警察的询问,他不知所措。

像误入巨人族的小人儿,吓得眼睛通红,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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