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越缓缓摇了摇头。在密林中做战,善于利用地势和树荫隐蔽,训练有素,身手快得出奇,如果是在前世,他会毫不犹豫地说,这是一支丛林作战队!而北骁人,就从他所遇到的铁家军来说,虽然离开了北骁,仍然保持着北骁人的传统:精于骑射,不通水性,不擅步战。从这一点来看,袭击田七他们的,极可能根本不是北骁人。如果再加上铁骊被劫的疑点,很有可能,是另一股势力劫走了铁骊,并且追出了他在陆州的老巢,然后,渔翁得利!
“如果不是北骁人,那会是谁?”
李越没有回答:“给简仪准备后事。田七好好养伤。你带去的人,一个也没活下来?”
田七低头:“是。”这是奇耻大辱,五百人对七八十人,竟然全军覆没!他跟随摄政王驰骋沙场数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失败!
“你碰上了一支特殊的队伍,败了也在意料之中,不必自责了,去休息吧。”陆韬的军队虽然训练有素,但南祁士兵习惯平原做战,水战亦可,却极少在丛林中训练过。以己之短,攻人所长,这五百人虽然算是精锐,却也抵挡不住一支擅长丛林作战的队伍。
书房里还跟刚才一样,火盆暖暖地烧着,李越却觉得心里发寒。这个突然跳出来的对手,两次交锋都已经取得了胜利,而他仍然不知道对手是谁,这才是最可怕的。
深深吸了口气,李越开始把所有发生的事情一点点理顺。铁骊在陆州经营多年,藏下的不是金银珠宝,而是粮食。陆州是鱼米之乡,积粮容易,他竟在山上建立了一个颇具规模的粮库!这想必是为他的铁家军准备的。打仗一向如此,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铁骊积聚米粮,显然是准备日后起事。李越派人去,也就是为的这批粮。既然他是如此打算,那袭击田七的队伍一定也是为了这批粮。如果说是铁家军,这顺理成章,但如果不是铁家军,那会是什么人?什么人能在京城内无声无息地劫走铁骊,然后又赶到陆州袭击田七?他在哪里训练出这么一支擅长丛林作战的队伍?
丛林。李越抬头去看地图。南祁一十二州,大多为平原丘陵,只有岭州与蒙州因与东平接壤,多崇山峻岭,尤其岭州,几乎全州皆山,与东平地势极相似。如果说这支精兵是在南祁境内训练出来的,那就只有岭州与蒙州才有这个地理条件!
岭州,蒙州!这相邻的两州内只有一支正规军队,就是武威将军韩扬的韩家军!
李越慢慢在椅子上坐下,只觉背后微微发寒,冷汗已经渗了出来。如果真的是韩扬,那么太后已经抢先在动手了。
但是,韩扬是怎么知道铁骊这一处屯粮之地的?如果他早就知道,那不必等到今天才动手。如果是刚刚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劫走铁骊的人就是他?可他又是怎么知道铁骊关在何处?难道,是有内奸?太后送进来的那个内奸仍然还在府内?消息又是怎么送出去的呢?李越的脑海里突然跳出一个身影——清平!只有清平,这段时间曾与韩扬有过接触,虽然当时,他是在受鞭刑!
李越觉得自己的心口不受控制地紧缩了一下!他很想把刚刚冒出来的这个想法抛出脑海,抛得远远的!他不愿意相信清平才是那个内奸,连想一想都不愿意!但是,清平有什么理由做这个内奸呢?难道不是皇帝灭了他满门?就凭这一点,他应该也不会心甘情愿为太后效力吧!
找到这个理由,李越觉得自己心里似乎又轻松了一点,好似溺水之人又抓到了一根稻草,忽上忽下,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