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雨越下越大,风越刮越猛,像发狂的巨人一样摇撼着山峰丛林,发出巨大的呼啸声,似乎要将大山连根拔起。伐木人小屋在狂风中摇摇晃晃,似乎随时可能倒下,着实叫人心惊肉跳。当然,最令人恐惧的还是雷电,一道接着一道从天际直劈而下,随时可能将这小屋撕成碎片。
陈静素来害怕这种雷雨交加的鬼天气,现在身处异国它乡,在这穷乡僻壤里遭遇这种可怕的天气,当真是心惊肉跳。她抱着膝盖坐落在角落,一言不发,偶尔抬起头迅速看一眼萧剑扬,然后又低下头去,继续坐在那里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现在大家都又累又饿,没什么心情说话了,苏红则黏着曹小强,她也就只能一个人呆在一边想自己的心事。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念头都有,却没有半点头绪。再次重逢的惊喜已经被山风刮散了,每次看到他的身影,悔恨、困惑和委屈便袭上心头,几乎要将她淹没。她依稀记得,去年七月那个夜晚,她愤怒地将他骂得狗血淋头的时候,也是像现在这样雷雨交加。面对她的指责、怒骂,他也像现在这样这样沉默,只是他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时的情景却化作梦魇,一次次将她从恶梦中惊醒。现在真相大白了,他果真从来没有骗过她,是她冤枉了他。然而小说中男女主人公澄清误会重归于好的情节却没有上演,他与她之间仿佛隔了一道天堑,无法逾越。
她很困惑,这两年他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没有一点音信,连父亲去世都没有露面?
她也很委屈,我冤枉了你是我不对,但是你也不应该如此沉默啊!当初为什么就不能告诉我你去了哪里?如果你告诉我,我们就不会有这么大的误会了!
萧剑扬就在门口,距离她不到四米远,她很想去找他问清楚,然而这一步终究是迈不出去,只能蜷缩在黑暗中,任凭泪水在心里流淌。
天渐渐黑了,天空中依然是雷鸣电闪,不过暴雨变成了小雨,风也没有那么狂暴了,小木屋总算躲过了被大卸八块的厄运。
只是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很快蚊子便多了起来,围着人嗡嗡叫,逮到哪里就叮,又疼又痒,木屋里登时巴掌声大作,咒骂不断。陈静突然觉得手臂很痒,一巴掌下去打死了四只,一手都是血。这见鬼的蚊子,真是够凶的,趴在皮肤上便疯狂吸血,不一会儿就肚皮鼓胀发红了,而且一叮一个大包,真的让人难以忍受。苏红也中招了,被叮的是脖子,她呲牙咧嘴一个劲的挠着,问陈静:“你有带风油精吗?”
陈静摇头,逃命都来不及呢,谁会带这类小玩意儿?
苏红哭丧着脸说:“完了,这回完了,蚊子这么多,连个风油精都没有,今晚我非让蚊子吸成干尸不可!”
陈静又一巴掌,拍死了一只叮在脸颊吸血的蚊子,低声说:“忍忍吧,忍忍就过去了。”
苏红带着哭腔叫:“这让我怎么忍啊!”
萧剑扬忽然站了起来,反挎着步枪走了出去。一个小时之后他带着一身泥水回来,手里多了几块白蚁巢的碎块,迎着大家好奇的目光,他将这些碎块扔进火塘里。很快,一股带着点特殊的香味的白烟冉冉升腾,那正在对着所有人疯狂围攻的蚊子被这股烟一熏,居然很快就散了。
原来他冒雨出去找这个,就是为了替大家驱蚊。
做完这一切,萧剑扬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由此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
苏红悄悄对陈静说:“他对你还是不错的,看到你被蚊子咬,马上冒雨出去找东西回来驱蚊……”
陈静摇摇头,笑容异常苦涩。
从昨晚到现在,这是她跟他距离最接近的一次,然而她感觉自己面对的就是一座冰山,一个陌生人,这种感觉让她莫名有种想哭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