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人太甚。”一旁的将士气得脸红脖子粗,提着长缨枪就要冲上去杀个你死我活。
士可杀不可辱,侮辱他们将军的人都该死。
辛如练长臂一横,拦下他的动作,凤眸狭长蕴着天边的熹光,微凉,眉目清冷,脸色肃然,既没有被言语侮辱的恼怒,也没有被调戏的羞愤。
抬手把弓箭抛到将士怀里,辛如练揩掉嘴角的一抹殷红,语气淡淡不辨情绪:“好,我过去。”
她的声音凛凛如惊破夜色的风,纵然没有副将的粗阔,却飒爽利落得在场的人都能听见。
“将军。”身后的众将士连连出声阻拦。
敌军司马昭之心,此举本就是以将军夫君性命相挟逼将军投降归顺,他们怎么能让将军以身涉险。
辛如练做了个少安毋躁的手势,重申道:“我,一个人过去。”
这句话既是对大燕敌军说的,也是对她身后的将士所说。
是对敌军的昭告,更是对己方将士的命令,不得轻举妄动的命令。
主动卸掉身上的武器,辛如练示意大燕敌军自己没有威胁,随后向着副将和文丛润所在是方向而去。
长风吹彻,军旗猎猎。
辛如练一步一行,前方是虎视眈眈的大燕敌军,后面是想上前却不能上前一脸焦急的将士。
越近,文丛润的面容越清晰,他嘴角始终挂着一抹笑意,像是久别重逢的欣慰,又像是落入敌手的致歉。
随着辛如练的行进,大燕士兵阵列渐渐留出一个豁口供她走来,每人手持大燕的特制弯刀,眼里流露出警惕与兴奋。
警惕是怕辛如练使诈。
九州五国中唯一的女将军,声名如雷贯耳,二九年华用兵如神,战场上称霸天下,打仗这半年来他们没少见识过辛如练行兵布阵的手段,在她手底下吃了不少亏,从开始的十万大军,损兵折将到现在只剩一万人,实在是不能不防。
至于兴奋,一是因为他们大燕尚武慕强,之前言语上虽对辛如练多有不敬,但说到底对于这位大名鼎鼎的辛将军还是抱着一种敬佩之意,二则是因为辛如练孤身一人来他们营内,不带武器,不带将士,只要拿下她,大齐必败。
辛如练每近一步,大燕敌军便跟着她的步伐渐渐从四周靠拢,呈合围之势。
弯刀迎着斜阳反射出嗜血的光,叫嚣着似乎要把人吞没在其中。
面对数量上明显压制的大燕敌军,辛如练面色不改,一路逆光而来,眸光清肃冷静得出奇,直到站在文丛润跟前,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容颜,辛如练一时感慨万千。
夫君。
这是她的夫君。
是她没拜完堂就奔赴战场撇下的夫君。
也是她迄今为止只见过三次的夫君。
初见,她救了他。
再见,她嫁了他。
现在,她要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