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令座上众人为之一静。
筵席虽仍是静默无声,其下却如暗潮涌动,各类心思按捺席中。
赵莼不动声色地将众人观过,除戴世同和她自己外,圆啼涧寿宴上的凝元修士并不少,粗略一算便要过双手之数。
看来皆是知晓今日乃百岁之宴,故而特地前来,意在戴世同身后的金霭峰了……
“诸位既然都已齐至,戴某也不好再作耽搁,即刻开宴罢!”
经他一言,众宾这才动筷举杯,重新将宴上气氛活络过来,又有数人依次敬酒拜寿,得戴世同赐下灵药丹药些许,面上喜气更增。
然而较喜气更甚的,还是暗自涌起的打探猜忌之心。
“邝前辈,不知此回寿宴,有凝元大修士多少?”青衣修士抬袖饮酒,压了声量询问道。
他身侧长眉道人则淡然回道:“约莫十五六位。”
青衣修士闻言,不由心头焦急,语气微微高昂:“这可如何是好,从前寿宴上的凝元,一手之数便算多了,怎的这回有足足十余位前来,邝前辈,您真能保证寿礼一定能拔得头筹吗?”
“慌什么,”长眉道人冷冷扫过他心焦不已的面容,嗤道:“须知这世上再重的礼,都不如投其所好,那戴世同背后站着真婴强者,连着修为都能堆上凝元,还有什么宝贝是他没见过的?”
“你说他这几年遍寻春叶雀鸟不成,本道才劳心费神到中州去捕了这么一只,若是此回不成,你倒该忧心忧心自身……”长眉道人眼中凶光大现,令青衣修士不由发憷,额角冷汗骤生。
早知这散修杀心如此浓重,就不该一时鬼迷心窍与他联手,悔之晚矣!
青衣修士正是当日商贾口中的曹姓弟子曹季中,他本已在数年前献礼入得金霭峰,只是入峰之后才发现,所获资源只比从前作为普通外门弟子多了些许,除了积蓄丰厚几分外,亦并无什么特别的好处。
因天资平平,还是同旧日一般未受上边重视,待遇如常。
他这时才算明白为何戴世同敢如此肆意妄为引人入峰,原道是金霭峰弟子多如牛毛,每年添上几个,宗门根本就不甚在意,何况是出手管制。
然而事已至此,只能默然接受,正当曹季中颓然之时,忽闻金霭峰中有人传出消息,言道今年乃戴世同百寿,要大操大办,连长老矩斗上人都亲自垂问过寿宴事宜,不定会亲自出席此宴,为戴世同长脸添光。
如今虽是不曾见长老前来,但凭戴世同先前所说可知,此回寿宴确是令长老颇为关心,寿礼头筹者或真可受其上赏,一步登天。
曹季中微微抬眼,暗自打量身侧长眉道人,心道,若非如此,我又哪会与虎谋皮,使得自身难保。
富贵险中求,不外乎如此啊!
长眉道人一面饮酒,一面观察在座与他一般同为凝元的修士,最终目光唯停留在三处。
其一为束冠着宝蓝色长袍青年,观其配饰带有宝光,面上满溢自信之色,便知此回他所献寿礼价值不菲。
其二为男女修士共坐之处,他二人眉目含情,应是道侣不假,且神情俱都坚毅老成,怕是小宗掌事之人,有背后势力支撑,寿礼必然非同小可。
最后一处却是个素衣女修,乌发尽数束起,眉目清冷,举止镇静。
长眉道人自诩识人无数,笃定她绝非散修之辈,然而具体身份却是如何也瞧不出来了,只是这份异于常人的极度漠然之态,不由令他心中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