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长姐面前总是很胆怯, 他恐惧宫变那晚她染血的手指,担忧她手中的长剑,兄长的死不瞑目的模样总出现在黑夜的床前。
萧期不安地调整坐姿,询问道:“母后昏迷不醒,梁姨母想让她的女儿进宫照顾母后,长姐认为可以吗?”
“哪个女儿?”萧华蹙眉问道,便又令时刻注意她的帝王更加紧张。
“第二个女儿。”萧期艰难地回忆,却始终想不起来她的名字, 他只知道那是母后希望他娶的人。
他声音虚弱, 本就不是足月出生, 长期生活在杯弓蛇影中,近来又忧心太后的病情, 瞧着憔悴孱弱,不能令人生起半分警惕。
“她既有这份心, 便遂了她的愿。”一个普通的贵族女子,萧华不放在心上,随口答应后便忘了。
萧蕴龄听他们提起太后之事,面色如常地垂眸盯着地砖。
“这位是惠柔郡主吗?”
帝王稚嫩的声音响在大殿上,萧蕴龄起身行礼。
萧期伸手去拿甜瓜,他边咬边问:“太后屋子着火时,是你在她身边吗?”
他说起太后遭遇的噩耗,声音逐渐哽咽,顾及自己的身份强忍着不敢哭出声,借由果肉遮挡自己的面容。
听他语气,似乎不是来追究她的责任,只是这个问题却问得微妙,萧华停下笔,看向一无所知的萧期。
“臣女彼时在配殿抄写,火势蔓延到配殿出口时才发现走水,未能及时发现异常,臣女有罪。”她声音悲伤,懊悔不已。
萧华出声道:“你抄写佛经,已是功德一件,且你险些葬身火海,本是无辜之人,若是治你的罪,倒显得天家无情了。”
三两句就让萧期不敢再问,他连声称是,视线扫过女子还包扎着纱布的右手手掌,他又抽噎了一下。
待萧期离开后,萧蕴龄便跟着袁司记到司记司了解今后职责。
司记司原本有两位正八品掌记,但因其中一人请辞,因此空了一个位置,原本以为长公主会从女史中提拔一人上来,不曾想这差事被萧蕴龄得到。
萧蕴龄每日起早贪黑熟悉宫中事务,虽然旁人待她还有些疏远,但已无最初的不服气。
她身体总不是很好,但在这样每日的辛劳中却体会到了难得的满足,连萧蕴文都说她看着比从前气色好了许多。
萧蕴龄总是惶惶寻找自己的退路,永远不觉得自己真正拥有什么,但这段时间是她十几年来过得最平静的光阴,她有令自己安心的事务,有期盼的婚姻。
从长公主对萧蕴龄提拔一事中,大多数人都猜到下一步该是为她和沈策赐婚。
武安侯与唯一的孩子关系不睦,他定然是不赞成沈策自己看中的妻子,若要绕过父母定下不被诟病的婚事,唯一途径是通过皇权。
正值下朝,正务殿外官员三三两两地闲聊着离开。
人群中,见威猛高大的武安侯到来,人们自动为他让开一条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