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软枕,惹得赵判官眼皮沉重,人只来得及懊恼了片刻,便舒舒服服睡了过去。
第三十五章
翌日一睡醒,赵判官就因为手无提笔之力,事事叨扰起司徒将军来。
他身虚体弱,受不得半点凉风,司徒靖明只好在屋中烧起地暖,寻了一套坊间新刊印的《司徒靖明别传》,给他躺在床上打发时日。
赵判官虽然博闻广识,但坊间这套丛书,其精妙奇绝之处,常叫人拍案称绝,此刻骤然见到新章,难免手不释卷,读得浑然忘我。
司徒将军担心书卷沉重,便把书平摊在枕上,叫赵杀趴着翻看,刚刚放下心来,走开数步去理文书,眼皮忽然一跳,又大步踱回榻旁,恰好望见赵杀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卷高袖口,朝瞬间通红肿起的两侧手肘呼呼吹气,一双眼睛仍往书页上瞟去。
司徒靖明气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强忍着无名肝火,替赵判官堆高软枕,扶他重新坐稳,继续读起书来。
这一回,司徒将军抱臂站在一旁,并未立刻离去。
等赵杀捧着新刊,再翻过一页,人忽然双眼通红,簌簌落下泪来。
司徒将军胡乱替他拭去泪痕,勉强安慰了两句:“这些都是些闲书,不必当真。”
赵判官却道:“是眼睛不大中用,看久了书,就酸胀难忍。”
司徒靖明听了这话,不由得脸色微变,负着手,在榻边来来回回走了几遍,似乎平素见惯了强兵悍将,极恨他此番弱不禁风。
赵杀眼前模糊一片,并未发现身旁人有些焦躁易怒,还在讪讪打听:“司徒将军,这、这该如何是好?本官连书也看不成,当真是百无一用了……”
司徒将军听见这话,那身火气忽然消了,走到赵杀身旁,从赵判官手里把那册《司徒靖明别传》抽了出来,冷着脸道:“这有什么,我替你读几章便是。”
赵判官微微一怔,半晌过后,才忙不迭应下,急急道:“刚看到司徒靖明与扫地婢女定情的那一处!”
司徒将军听得脸色忽青忽白,在床沿坐下,捧着书卷,果真自定情那一章诵起:“司徒靖明、那司徒靖明不知见过多少庸脂俗粉,唯有这名扫地婢女王氏,是以纯真禀性待他,咳咳……”
“想到此处,他嘴角绽开一抹邪魅狂狷的笑意,咳咳咳……”
“身旁老奴看得心中一惊,将军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这样开心地笑过了,咳咳咳咳……”
赵杀听得如痴如醉,唯一美中不足之处,却是司徒将军僵硬得很,声音平直,每念一段,就要咳嗽好几声。
司徒靖明好不容易念完一折,立即把书掷到一旁,只道:“明日再读。”
赵判官已然十分感激,闭着眼睛回味了一阵,正要再睡,司徒靖明犹豫了片刻,板着脸道:“睡吧,等药膳做好,我再来叫你。”
赵判官信以为真,然而等他一觉醒来,揉着惺忪睡眼坐起身,司徒靖明却依旧没有叫他。
那人一手支着头,一手卷着公文,闲闲坐在案牍前,被窗楹外花荫叶影落了一身,望着自家在枝头乱窜的黑羽大鸟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