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免去跋涉之苦,一下子见到赵静,心中自然有些欢喜。
但那畏惧之心也是免不了的,这次托生投胎,好像又降得有些偏了。
赵判官铁青着一张脸,拼命去寻精魂中的地字二号牌,想把一身的蟒袍金冠重新变将出来,如今不着一缕,简直不成体统。
可等他折腾了好一会儿,赵杀才想起一件要事。
那木牌碎成几片,早已不能用了。
赵杀一旦想起这点,老脸烧得通红,只想蹑手蹑脚地挪下榻,借几件衣服一穿。
当他抬起手来,手背上已经多了一枚黄色桃花印。
这也就罢了,更叫人难堪的是,那明黄桃花仿佛极欢喜似的,分出无数枝丫,花盏尽数怒放,从手背到手腕,都化作一抹嫩黄,有数不清的桃花缠缚。
赵判官吓得浑身发颤,眼睛不敢望向枕头,深深垂着头,小声问了一句:“阿静……醒了?”
瓷枕那头果然含糊应了一声:“是。”
随着锦被窸窣的轻响,赵静勉力撑起上身,将长发捋在右胸前,一手搁在膝上,露出一身月白色绸缎中衣,倒比赵判官穿得还多一些。
两人目光相接,一言不发地瞪视了片刻。赵判官见赵静睡意未消,举手投足间,仍如麟凤芝兰,贵不可言,难免有些脸红心跳,然而下一瞬,赵杀眼尖,一眼便看到赵静偷偷在大腿上拧了一把,人痛得隐隐皱眉。
赵判官脸上烫得厉害,怒道:“无端端拧自己做什么,不像话!”
赵静猫儿眼轻轻一眨,仿佛刚刚弄清此时境遇,再望向赵杀时,眼中光华炽若流火,璨如朝阳。
赵杀被他看得越发窘迫,硬着头皮问:“阿静,可有寻常衣物,先借我几套?”
赵静嘴唇有些发干,脸上神色还装得恭敬镇定得很,低声道:“哥哥这一回来得真早。”
赵杀听见他这般客气有礼,心中大定,胡乱打过招呼,就想坦坦荡荡爬下床去。
可赵静微微一笑,竟似早有防备,伸手捞起赵杀一缕长发,小心翼翼地攥在手心,声音轻如呢喃:“早早地回来了,真乖。”
赵杀顿时怒火中烧,沉声骂道:“阿静胡说什么,没大没小!”但奇怪的是,他明明气得不轻,人却瑟瑟发抖,不敢妄动,任赵静握着头发。
有一瞬间,赵静脸上似乎闪过一抹低落,轻声道:“哥哥别怕。”
他连说了几遍:“哥哥别怕……”
赵判官不知为何,人居然真的不再颤抖,只是跪坐在被褥上,一本正经地板着脸,露出极为难的神色来。
第二十九章
赵静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唇角含笑,把手中长发松开,转而执起赵判官的手,使劲一扯,扯得赵杀向前跌倒,伏在赵静胸前。
赵杀摔得措不及防,只想撑坐起身,一面教训自家弟弟,一面还不忘问:“压痛了你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