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最深的,要数几年前。
那时她和诗咏刚工作,诗咏为了多赚钱,下了班还去一家咖啡厅兼职。被唐颂知道后,两个人就吵了一架,诗咏跑来跟甘棠哭诉,一面抱怨唐颂管得太多,一面控诉他的大男子主义已经无药可救。嚷嚷着要和他断绝关系,还嘱咐甘棠也要和他一刀两断。
甘棠自当她是闹情绪,还是小孩子心性。
那几天诗咏坚持兼职,就没回去,赖在她的合租房将就了几个晚上。甘棠虽然知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但顾及到室友的感受,还是瞒着诗咏去找了唐颂。
她去他的画室时,他正在画画。因为他的背影实在专注,他不太敢打扰,只好在旁边等。
本想着他肯定要喝水或是上厕所,稍微转身就能看到她,谁知他一站一画就是两个半小时,直到被她的手机铃声给打断。
她看见来电显示是诗咏,做贼心虚地挂断,抬头就见唐颂惊讶地打量自己:“你来多久了?”
“刚到,刚到。”她撒了谎,心想承认自己傻等这么久实在是件太没面子的事。
“不好意思,我没发现你。”他并没有放下画笔的打算。
甘棠听诗咏说过,她曾经因为突然打扰他画画而被轰出去,所以面对他还算温和的态度,她暗自庆幸。
“你找我有事?”他头也没回。
“我……我是想说诗咏她……”
“她是不是还在咖啡厅?”他没得到答复,心里了然,于是说,“我待会儿就去收拾她。”
甘棠噗嗤一笑。也许是气氛太冷,而她这样的笑声很是突兀。看他转过头来,她忙说:“不好意思,我只是……”
只是觉得他恼怒的样子实在太过平静,平静到让她忍俊不禁。
那段时间,唐颂没日没夜地待在画室,墙上桌上都是一幅幅大大小小的风景油画,完成的,未完成的,废弃的,无一不在表明它们的主人正处于一种难言的焦躁和迷惘。但这个主人一开口,还是和往常一样的语气,似乎这场面完全在他意料之中。
但照诗咏的说法,她哥哥结束了在美院的进修,所以抓紧时间把以前荒废的手感给找回来。也正是如此,诗咏才想让他专心做自己的事,而她愿意牺牲休息时间来减轻唐颂的经济压力。
想到这里,甘棠觉得笑出声来的行为很是唐突。
但唐颂出人意料地放下了手上的东西,然后解下围裙,朝她走了过来。
“我知道你今天过来是当说客的。”他甚至给她倒了杯水,“但我想你最好去劝劝她。”
“我……你知道我来干什么?”她讷讷地接过水,心想这可怎么开口。
“知道。”他笑笑,“只要她去找你,你都会无条件地站在她那边,不是吗?”
“好,好像是。”
“我们也认识挺久了,怎么你还是一直结巴?”
“有,有吗?”话一出口,她直想拍额头。
唐颂朝后面的画作看了一眼,甘棠以为这是逐客令,却没想到他接下来竟开门见山地分析起了和诗咏闹矛盾的前因后果,甘棠反应过来时,他正在列举不让诗咏打工的理由。
“可是说不定她是真想替你分担呢?”她顶了一句。
“我不需要。”
“你这是在干涉她,而且,你有必要听听她怎么想,而不是用这么强硬的态度。”
“我和她好好商量的结果,就是被她用撒娇和耍赖的方式打败。”他似乎想起某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反正,你今天晚上不要收留她,我画完了这幅就会去带她回家。”
“唐颂!”
他眯了眯眼睛,似乎没想到她会用这样的语气。
“哥哥照顾妹妹是应该的,可是诗咏也想替你分忧。”她看了周围的画作,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你现在正是困难的时候,等你卖掉第一幅画,再来讲究所谓的自尊好吗?”
话音刚落,她自己先愣住了。
果然,唐颂的脸色由晴转阴。
“我……我不是说你卖不出去,也不是说你的画不好,我……一时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