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秒,她就挂断,再转身,哪里还有哭过的影子。她跟他说了句回去了,就径自往前走,他跟在她后面,没走几步,雪花就纷纷扬扬地飘了下来。
江面宽阔,他们一前一后地走在冬天的湿地,身旁是成片枯萎的芦苇。
他跟在她后面,见她右手反复地抬起又放下,而漫天的雪落在她的头顶和肩上。
只有那次,他看见她哭的模样,而且还不能确定那几滴眼泪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在那之后,他见过她因为工作而烦闷的挠头皱眉,也见过她和别人争吵时的脸红气短,甚至习惯了她对自己的嬉笑怒骂,但不论多丰富的情绪,她都能很快收住,然后又恢复波澜不惊的模样。
她就像一根弹簧,拉长缩短,最后还是原来的长度。
唐颂回过神来,那辆白色的大众早就离开了小区。可他脑海里又闪过那个雪天,她一边走远一边抹泪的背影。
茶几上的手机振动起来。
他昨晚调了静音。此刻没有了蓝色多瑙河的旋律,干瘪的震动多少显得有点怪异。
他看了眼号码,然后接听。
对方问他的航班,说有人会在机场接他。他简单告知,表示了谢意,很快挂断。
很早之前,他就收到青年油画大奖赛的邀约,请他作为今年决赛的评委。他觉得自己资历不够,打算回绝,但组委会里有一两个是他之前的同学,又是打电话又是发邮件,他推脱不掉,只能答应下来。
昨晚他送她出门,本来想跟她提一句以后几天都不在,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她只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就打着哈欠走了。
再就是刚刚,看着她驱车离开。他知道她是去上班,但看着她的车,视线竟有些挪不开。
车子后窗实习贴纸早就撕了,她还开得还跟刚拿到驾照似的小心翼翼。
吸了一口,他把烟掐了。觉得要趁这几天,把什么事情要想想清楚。
不然怎么这半根烟的工夫,脑袋里都是同一个人。
这次的油画大赛办得颇具规模。
唐颂自己没有参加过类似的比赛,但看到那些多样的作品时,不得不承认现在年轻人的创造力远比他想像得要鲜活。无论是细节的处理,还是整体画面的把控,都有值得称赞的地方。
参赛者大多是艺术院校的专业学生,基本功扎实,出不了太大的差错。他并不赞同用奖项的差异来划分高低,毕竟金奖银奖的区分,很大程度上不是由技法决定的,更多是个人风格的较量。
金奖的获得者,是名美院的大二学生。女孩个子很小,奖项公布时有点激动。唐颂坐在台下,看着她的样子忽然想到某张熟悉的脸,直到坐在他旁边的美协副会长上台给女孩颁奖,起身时胳膊撞到了他,他才回过神来。
颁奖典礼很快结束,他和那几个老同学也好久没见了,在会场大厅里寒暄了几句,准备去附近的餐厅喝酒叙旧。没走几步,从典礼现场出来了几道身影,一手拿奖杯一手拿证书,都是刚才获奖的参赛者,看样子也打算一起庆祝一番。
“唐颂老师!”忽然有人喊了他一声。
脚步顿住,是那个得了金奖的小个子女生。她微喘着气,问了一句:“唐颂老师……你……你能跟我合个影吗?”
“我?”
他看看老同学,结果他们也在看他。
其他几个获奖者也凑上来。
“刚才不是拍过大合照了吗?会洗出来给你们做纪念的。”同学帮他解围。
“唐颂老师,我想和您单独拍一张。”
这要求也不过分。
只是其他几个学生样的获奖者也是一脸激动,意思是他们也要拍。
最后双方妥协,唐颂和他们一起拍一张。
女孩似乎有点不开心,但没多说,跟着小部队一起走了。唐颂他们也去了餐厅,桌上谈起明年的油画沙龙,想要邀请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