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写完这一句话之后,长孙无俦的笔锋顿了顿。
之前为了调动国公府的部分暗子,他写了信,描述了大概情况,但是他没有想到,这样快李观一就回来了,而且非但没有身死,甚至于还出了好大风头。
他只好入夜再写一封信,去解释情况。
提笔将那少年人杀贼七人,骑马回来的事情,尽数描述了一遍。
末了,他顿笔。
将那一首简练朴素,却又饱含着少年意气的诗句写下去了。
唤来了金羽飞鹰,将这信笺送去了。
………………
李观一放下战弓的时候,脸色有些苍白,那一招卷涛倾尽了他的全部力量,是唯独将自身一切凝聚其中,又有掀起狂风暴雨之心境,才有可能击出那足以镇杀同境对手的招式。
薛神将的卷涛,陈国公的摧山。
在单纯的招式技巧上是相同的风格,也已臻至于极致。
威能大小,强弱,都在于使用者。
同时学会了这两招,李观一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就好像被抽干了一样的微微抽痛,每到极限的时候,就会听到琴音,精气神当中的神就会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恢复到三成左右的安全线上。
薛道勇看着李观一,道:“你方才看到了什么?”
“我竟从你身上,窥见了一丝战场上的煞气。”
瑶光还在秘境,李观一将秘境隐瞒,对于今日的传承,直接回答道:“是五百年前,薛神将的战戟技法,薛老需要的话,我可以将战戟的技法写下来交给你。”
老者沉吟之后,却是回答道:“不。”
薛道勇道:“你将战戟的技法写下来,我一定会忍不住,会让薛家的弟子学习,而薛家的家业大,家中难免有二心的人,家传战戟的戟法回归这个消息传出去的话,就是大祸。”
“弓射,战戟,二者有其一,就已经可以成为乱世中的豪强。”
“如果两者都有的话,那就是角逐天下的力量。”
“我那位好兄弟派遣刺客来杀我,到底有没有如今那位皇帝陛下的意思呢?我薛家在这个时候,不潜藏锋芒,还要将战戟的戟法摆出来,岂不是主动将把柄送上去吗?”
“这是惹祸的东西啊,老头子可不要,不过毕竟是先祖的武学。”
老者笑了笑,看着李观一,话锋一转,漫不经心道:
“战戟之法,观一你传给霜涛便是。”
“战戟的戟法想要入门都要几年的功夫。”
“她的武功在这几年里面,就交给你手把手教会了。”
“哦对了,长青那小子,伱有空闲的时候指点一下就行了。”
李观一应下,老人见他的面色苍白,又拉着他饮了一盅人参回气饮,这才让李观一离开,起身离去的时候,老人嘱咐道:“你刚刚入境,内功的功法还是入境前,以锻体为主的,在攻敌,回气上明显不足。”
“你的武功路数,应该走了我薛家先祖的一脉,招式霸道,耗力极大,入境前的内功可支撑不了几次。而入境功法,又都需要以神意传承,没有办法现在给你,过几日等你休养好了。”
“和霜涛一并来。”
“老夫带你们去薛家祖地,选一门入境的内功。”
又见李观一眼底似乎有‘才一门’的神色,不由抬起脚轻踹了下少年人,笑骂一声,道:
“哈,不要这样看老夫,贪多嚼不烂,你先把内功修好,其余诸锻体,拳脚,兵器,步法,我薛家如此大家业,岂能少得了你的?”
“学一本,烧一本,都足够你用的。”
今日之前,薛道勇对李观一虽然好,却也是在一位经历过风雨的前辈,对于自己看好的晚辈的看重的好,今日见他拨马上前不顾生死,却又变化了。
之前老人还会把李观一到门口。
今日却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自己走。
“路都认识,就不要麻烦我了。”
“老杂毛我要睡了。”
李观一咧了咧嘴。
老爷子记仇啊,明明是以天下为棋盘的豪杰。
气魄很大,心眼很小。
走出这里,那位面容冷淡的管事破天荒微微笑着行礼,带着笑,道:
“少爷慢走。”
李观一不适应这样的称呼。
他没有直接回院子,而是去了薛家藏书的地方,去借阅了许多的书,在以前,身为客卿可以随意去翻阅书,却不能带走,不能抄录,这一次他借阅这许多书籍,却直接带走了。
有家丁挑着扁担将这么多书给他送回去了。
婶娘已睡了。
李观一放轻手脚,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面,将这些书卷都打开来。
这些书有杂记,有闲谈,有文章,也有读书人记录的年事记,官家修的史书是不可能让百姓看到的,这些天下文人记录的东西,在数百年后就是所谓的野史了。
“摄政王……”
这样煊赫霸道的名号,李观一竟然没有听过。
杀手说是摄政王,到底是摄政王害死他父母,还是他的父母就是因为摄政王之事而死,亦或者,摄政王就是他的亲人?李观一这时甚至于有些后悔为了逼问,为了让杀手无暇说谎而逼问太多的问题。
李观一想到,薛道勇曾经提起萧无量时,说其在十三岁的时候出战,应对了摄政王之乱,李观一找到了萧无量的记录,而后翻阅寻找,找到了对他的描述。
【太清三年,濮阳王不尊上,国祭不至,上怒而伐,濮阳王起兵拒帝,无量时年十三,单骑出战,军中莫有当者。】
“濮阳王?”
李观一找到关键的名字,迅速寻找,这件事的起因,是因为陈国的大祭时濮阳王却不来京城拜见皇帝,还在私下里饮酒作乐,于是皇帝大怒,又惊恐其武功,派遣军队要将他押回。
本质上,是地方的封王和京城的皇帝两方的冲突。
这也代表着皇帝的统治力不足。
萧无量是濮阳王麾下的战将,威风凛凛。
李观一找到了濮阳王的记录。
这位郡王在自己镇压的区域内,废除了交易的市场税和田租,以及城门人头税,百姓欢欣,又将百姓的子女嫁给军中战将和军士,允许百姓居住在军营的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