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葵也累得够呛,见众人各就各位一切停当,便自己进了东暗间卧室休息——名义上她是王爷的房里人,自然在王爷房里歇止。
卧室临窗放着一张锦榻,阳光透过窗子上糊的碧蝉纱照了进来,为锦榻罩上了一层朦胧的碧影,也令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暗。
蜀葵把自己的铺盖在锦榻上展开,合衣躺了下去。
她原本想着略躺一会儿就起来的,谁知她实在是太累了,刚刚躺下便堕入了黑甜乡。
赵曦与四位蔡姓舅舅分别之后,在西华门外递了牌子候见。
他并没有等多久,正安帝身边的大太监安初原迎了出来,亲自引着赵曦去了崇平殿。
崇平殿里帘幕低垂,弥漫着冰山的寒气和浓郁的龙涎香的气息,有些闷。
赵曦进殿之后,定了定神,看向端坐在御塌上的正安帝。
四年未见,正安帝瘦了很多,清俊的脸上满是倦意,只有一双与赵曦一模一样的丹凤眼依旧幽黑深邃,静静凝视着赵曦。
赵曦垂下眼帘,浓长的睫毛遮住了眼波,略一思忖,觉得适当地表现慕孺之情似乎不错。
确定之后,赵曦疾步上前,在正安帝膝前跪了下来,抱着正安帝的腿,叫了一声“父皇”,额头抵着正安帝,一声不吭了。
正安帝端坐在那里,怔怔看着赵曦依旧有些单薄的肩膀,心道:阿曦今年多大?他是五月十三出生的,过了十八岁生日没多久……
他还不到二十岁,可是肩上的责任却那么重……
想到赵曦早逝的生母玉栀,正安帝心中也是一阵凄惶,早已干涸多年凤眼也湿润了,半晌方道:“阿曦,西北呆得习惯么?”
赵曦抬眼看向正安帝,薄薄的眼皮有些发红,凤眼之中湿漉漉的:“父皇,西北什么都好,只是……只是儿子觉得孤独……”
他把脸贴在正安帝腿上,无声地流着泪。
赵曦从来都知道,他没有皇太子赵旭那样的嫡长子身份,没有安王赵昀那样的显赫的外家,不像幼弟赵晨有宠冠后宫的母妃护着……他所能把握的只是父皇偶然闪现的舐犊之情,因此,他要把父皇对自己的这点子罕见的情感发挥到极致,为自己谋取利益。
正安帝一向性格冷清,此时却被赵曦哭得心都软了,他从旁边的碧玉匣中抽出一张明黄帕子,为赵曦擦去眼泪,这才缓缓道:“既然回了京城,就多呆一阵子吧,也好好陪陪朕!”
赵曦答应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
正安帝看着赵曦与自己极为相似的五官,想起年轻时遥远的往事,想起和自己青梅竹马却在嵩山行宫孤独死去的玉栀,心中一阵悲戚,半晌方道:“你去飞云殿瞧瞧你母妃,然后再去东宫见太子。”
赵曦答应了一声,依依不舍地退了下去。
到了大殿外面,赵曦看着外面那株茂盛翠绿的梨树,微微怔了怔:这棵树还在啊!
看着这株自己幼时亲手种植的梨树,赵曦心情有些复杂,不由转身看向殿内。
崇平殿内帘幕深深,他自然什么都没看到。
想到父皇今年其实才刚四十岁,却已经两鬓半白华发早生,赵曦无声叹了口气。
大太监安初原迎了上来,亲自引着赵曦往飞云殿而去。
蔡贵妃端坐在红木坐榻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