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组的赌场近来并没有遭遇袭击,当然,吉原和货仓也没有。但短暂的安逸显然不可能就这样让她放心,谁也没法保证若山冈田就不会有动作,也许他们正伺机而发呢。眼下最有效的办法,便是让白羽组同他组结盟,但是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谁不知道若山组和冈田组是关东地区最大的两家?在关东同这两家作对,简直是找si。如今唯一不会与白羽组为敌的,恐怕只有神鸟家。但神鸟组也并不是大家族,惯常要看别的组脸se,如今几乎是自顾不暇的状态,不站队怕是已经有情有义,谁还能要求神鸟组同白羽组结盟?退一万步说,这两家结盟,又哪里能同若山冈田抗衡呢?
白羽几乎是焦躁的。如今敌人在暗,而白羽组在明,出于所谓江湖“道义”,他们还不会对白羽家宅出手,他们的目标只会是白羽组的产业。说得直白一些,对家宅出手,能得到什么?这又不是项羽烧阿房g0ng了,他们即使袭击白羽家宅,最不过放把火,白羽君子肯定会被手下护着离开,又不会被他们伤到,顶多混乱之下伤了几个侍从和美人,又能怎么样呢?到时候指不定还要被人戳着脊梁骨说句“不顾道义”,虽然“道义”这东西确实没用,但若是有这么个名声,终究在道上好办事些,若山冈田两组组长年龄不小,自然不会平白丢了一直以来维护的面子。但袭击白羽家旗下的产业就不一样了,那是实打实能对白羽组造成伤害的,这年头混道上的难道不用吃饭?日本的黑道是合法的,对于一般的黑道手下来说,这就是他们的工作,他们要钱,可也惜命,不是谁都能像白羽家从小培养的侍从那样,能为家主做si士的,一旦白羽家被袭击,人心惶惶,墙倒众人推的“众人”里头,指不定有多少人原来是白羽家的手下呢。
她正吐出一口烟雾,要把手里的烟蒂捻在烟灰缸里时,看见巡介从外面进入了茶室,一时便没有再ch0u烟,问道:“有消息?”
巡介道:“是。关西的伊庭组……希望能同大小姐见一面。”
白羽君子挑眉,催促他继续说。
“是伊庭组的组长伊庭润,目的……似乎是想达成合作。”
白羽君子知道伊庭组,关西地区的第二大黑道家族,但一个关西的家族为什么要跑来关东找白羽组?她猜测是伊庭组想把手伸到关东地区来分一杯羹,但无论如何,只要达成了合作,都是能大大改变目前局面的。伊庭组不会动她,而她也需要在这场对她不利的棋局中加入新的变数,进行洗牌,但尚且还0不清楚伊庭组想要的是什么,她须得见上伊庭润一面。
“时间呢?”她重新点燃一支烟,神se不显,长期跟着她的巡介就明白她已经是同意了。
“今晚七点,牧水町。”巡介告诉她地点和时间。
她向来喜欢牧水町的环境,安静又有ygsi感,往日若同别组的组长会面,她也偏向于选择这里作为会面地点。其实牧水町幕后老板原是个情报商,只不过没g多久就丢了一只胳膊和一条腿,便从此金盆洗手开起了餐厅。那家伙退隐后倒是很懂道上的规矩,不会在黑道谈交易的时候ga0些小动作,更不会泄露消息,便让牧水町成为了黑道谈事情的首选场地,即使是最离经叛道的组,也很默契地不在这里生事。
“伊庭倒是懂得分寸。”话语似乎是夸奖,可是她的神情一点都不显得欣赏。
她一直讨厌伊庭润,从小就讨厌他。
若是真要说起来,他们的感情本该是亲近而融洽的。组里有个牺牲的g部曾救过当时还是幼童的母亲一命,而那g部留下的nv儿京子,便成了母亲自小一起长大的妯娌。京子x格温柔不擅争斗,母亲长大后便从不让她参与组里事务,而她竟然与一次会面中来到关东地区的伊庭组组长相遇,并坠入ai河。母亲本来是相当震惊的,可是经过思考,她的确希望京子得到幸福,而且伊庭组向来与白羽组井水不犯河水,而京子到伊庭组以后也能一定程度上保证伊庭组不会对白羽的蛋糕出手,便同意了。
而白羽京子所生下的孩子,便是伊庭润。
伊庭润大君子两岁,小时候便被京子带着来关东探望她的母亲,两个妯娌一起说话,就让两个孩子相处去。幼年的君子还是蜜se的肌肤,看起来和母亲的白瓷se完全不一样,而且大人或许不会蹲下身来仔细看,可同是小孩子的伊庭润和她站在一个高度上,就能很清楚地看清她的眼瞳。那不是和母亲相似的浅棕se,而是略深的琥珀se眼瞳,带着淡淡的妖异感。
那时的伊庭润话语里暗带讽刺:“你这样的家伙,为什么能成为阿姨的nv儿?”
幼年的君子并不知道,伊庭润在京子口中听了太多关于她母亲的故事,他认为那样的nvx强大又美丽,而且初次见到时的确如此,他便把她的母亲作为了美的标准,却见到了截然不同的她。那时的伊庭润百思不得其解,凭什么这样的小nv孩有资格成为那样强大美丽的nvx的nv儿?一点也不相似的母nv,竟然是有血缘关系的?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这是他们幼年时第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见面。而他们直到目前的人生中仅有的两次会面里,第二次,是京子的去世。那时的君子已成为少nv,已经蜕变为和母亲一样的白瓷se肌肤、浅棕se眼睛。来到病床前,面无表情的伊庭润抬头看了看她的脸,一句话也没跟她说。
“那样讨人厌的家伙,希望他别让我觉得无趣。”白羽君子静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说出这句话,手里的烟已经悄然燃尽了。
暗se的地毯上是织金的线条纹路,在距离长条餐桌两侧约有一米远处,站立着两排身着黑se礼服的仆人,他们站在这里,却就是有本事让人感受不到他们的存在。
西式的餐桌上铺着雪白刺绣有繁复花纹的桌布,桌布边缘连缀着流苏。细瓷骨碟上,刀叉偶尔敲击,发出微不可闻的轻响。
伊庭润将最后一片生牛r0u放进口中,那上面少许脂肪的融化仿佛是雪花一样,寂寂无声地消失不见。随后,他托起高脚杯,将里面鲜血般的红酒一饮而尽。他见到白羽君子已经到来,仆人替她拉开椅子,而她坐下冷漠地看着自己,依然毫不在意地用餐巾点了点自己的嘴唇,唇边沾染上的暗红seyet不知是生牛血还是红酒,些微的一小点染在白se的餐巾上,异常醒目。
伊庭容貌极好,用餐的动作也是养尊处优的世家培养出来的,举手投足都显得矜贵。他一开口,不仅没有关西腔调,字正腔圆,连声音都像滚珠般温润:“白羽大小姐,抱歉,等你等得有些久,便先用了点餐。”也不等她开口,便推出一个小盒到她面前,然后对她打开,入目是一枚戒指,那戒指上的粉钻相当漂亮夺目:“白羽大小姐,请你嫁给我。”
白羽君子漠然地看了看那枚戒指,不仅没伸手,动也没动一下,连面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改变:“我来这里,可不是听你开玩笑的。”
伊庭润闻言便合上了那丝绒小盒子,但并未把它拿走,依然由着它待在白羽君子的手边道:“白羽大小姐,依你看,若山组和冈田组之间,最牢固的纽带是什么?”
“别把我当傻瓜糊弄。”
伊庭润听她软y不吃,也不恼怒,依然笑眯眯地柔声道:“不仅是利益使然,他们之间的姻亲关系也很重要。战国时,织田信长先是将自己妹妹阿市嫁给浅野,后来丰臣秀吉又做中介把她嫁给柴田,目的就是这个。光靠利益维系还不够,姻亲能让他们的盟友关系更牢固。”
“但丰臣和柴田最终还是因权内斗。”
“那是因为阿市终究和丰臣没有血缘关系。但若山组和冈田组不一样,两家的联姻,孙nv只有若山知重一个,若山和冈田,哪一个先出手都会显得另一个不厚道,而且先出手的永远都会拿到更多的利益。所以他们谁都不愿意落后。攻击白羽组的赌场只是第一步,他们要的是建立底下人的信心,好差遣他们去拿更多的利益回来。”
说到这里,白羽君子已经一半猜到了伊庭润的意图和合作计划,但她还是开口问:“那么你想要什么呢?”
他伸手拿起一旁冰桶中价格不菲的红酒,一边给她的杯子斟酒:“想必白羽大小姐知道,伊庭是关西黑道第二大家族。虽然在下作为伊庭组组长,心中偏袒伊庭家,但不得不承认,伊庭组距离第一的浅野组,并非一朝一夕可以b拟的。”
她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刚好他们也姓浅野呢。莫非你是想像织田信长一样,把浅野三人的头骨拿来当酒杯?”
“当然不是。如此差距,浅野组又在关西地区手眼通天,想削弱其势力,哪有那么容易。在下想到的,便是让伊庭扩展势力到关东来罢了。”
“你想抢关东的蛋糕,可也没那么容易。”
“那是自然,”伊庭润发出爽朗的笑声,“关东地区不像关西一家独大,是群雄割据的局面。本来大家互相制肘,以若山、冈田、白羽为首,相安无事,若是来个外头的,难免同仇敌忾、一致对外。但如果有姻亲呢,那就不一样了。”
伊庭润看着她的眼睛,仿佛要看透她一样:“以在下而言,私以为现在白羽组被若山冈田两组b迫的局面,已经打破了关东地区的平衡,若是白羽组就此消失,难保若山冈田不开始内斗。这俩要是内斗起来,其他较小的家族,也过不了安生日子。所以他们期望的,和若山冈田期望的不同,他们只是想保持平衡。所以,若是此时来个伊庭组和白羽组结下一时半刻不可能决裂的盟友关系,若山冈田有所忌惮,自然会平息下来,平衡一旦保持,想打破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白羽也不躲不闪,盯着他的眼睛:“我是nv权世家的家主。”
伊庭润聪明,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所以我方才所说,是想同你定下姻亲,非‘娶’你。”他刻意咬重了“娶”这个字眼,显然十分了然白羽的意思。顿了顿,又道:“伊庭组的运输生意和武力,可也不b若山冈田差啊。”
“伊庭先生清楚,我是个自私的nv人,你出运输,我出货,分成可得谈好了。如若不然,我拿在手里的东西,哪怕捏烂了,也不会分给你半点。”
伊庭润知她已被说动些许,但今日再打算劝动她多少已经不太可能,更关键的是要让这nv人回去好好想想利益,让她清楚什么样的选择对两方都好,便道:“今日在下不同白羽大小姐谈生意,戒指则权当是送给白羽大小姐的见面礼了,至于后续的事情,希望下一次,大小姐还能赏脸,让润再见你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