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我也习惯了晚上待在家里的学习生活。书慢慢读顺溜了,拼音和英语单词也渐渐地能拼一两个了。爸爸骂我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妈妈在我学习的时候也不再进来了。“不错不错,今天能坐住了!”我也时常能听见爸爸这样表扬我。爸爸说我开始走上轨道了。
上小学之前的那个暑假,没有了游乐场,没有了动画片,没有了绘本书。一天,妈妈让阿公来把家里的玩具、绘本和各种画画绿绿的识字卡和字母拼音卡都带走了,告诉我这些都送给弟弟妹妹了。我大哭起来,妈妈只好和阿公视频聊天,让我看到我的宝贝们整齐的摆放在阿公家里。又在爸爸许诺买一套乐高的保证下,我才慢慢恢复过来。
其实我当时在想,识字卡和书都拿走了,我是不是不用学习了。美梦只过了一晚就破灭了。第二天一早,爸爸拿出一堆打印好的资料。他就像变魔术一样,突然就能拿出来,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也不知道是他什么时候准备好的?第一页就是什么打卡表,记录着我每天要学的东西。密密麻麻地小格,看着就头晕。
我又老老实实地坐到了写字桌前,爸爸也像以前一样,坐着低矮的小板凳,身体弓着,在我眼前翻着这一堆纸,低声和气的说:“桐宝,还有一个多月你就要上一年级了,我们一起加油,好不好?”我不敢说不好,只能小声附和着。
那个暑假就这么在每天的学习中过去了。到了一年级,我感觉爸爸更凶了,准确地说,应该是更加严格了。他制定了详细的每日计划表,连我中午在校时间要完成哪些作业都安排好了。爸爸要求作业一定要在学校完成,只要不完成,回家做作业的时间就得从周末娱乐时间里面扣。妈妈保证过,星期天是可以出去玩的。没办法,我只好听从爸爸。从开始的不适应到走上了爸爸说的轨道,挨了多少次骂我也记不得了。我也不知道爸爸说的轨道是什么意思。每天的晚上要上语数外、写课外的作业、背诗、背古文、背单词、抄新概念,还要练古筝,周六上画画、跳舞和古筝课。周六的晚上,爸爸会拿出计划表,和我一起检查完成情况,全部完成当然皆大欢喜,差一点我还可以补好,如果有好几项没有打钩,那么星期天就只有待在家里了。
我的生活就是这么的简单,我也习惯了这样的简单。我也慢慢地明白爸爸口中轨道的意思。积累总是会有收获的。英语、作文、演讲和绘画我都取得了一定的成绩。我也很喜欢那种获奖的感觉。妈妈总说:“你取得的成绩,你爸爸有很大的功劳!”爸爸却总是很严肃地告诉我,那一切都是我努力应得的。
父亲是天空,母亲是大地,他们用坚实的臂膀和温暖的胸膛为我们撑起了一片没有委屈的天空,这就是家。
回想起那些困难年代,家是很清贫的,家里没有一样像样的家具,有两口箱子,那还是姨妈给的。有一个大桌子,是前任住户留下的,那是父亲用来写作的地方。值钱的东西就是一个收音机和一辆自行车,收音机是那种老式的,指针旋钮的那种,听收音机是当时家里唯一的娱乐活动。我最喜欢听的就是小说联播和曲艺节目,曲艺节目当时就一个,是著名表演艺术家杰先生表演的快板书《奇袭,一天到晚不知要重复多少遍,听着听着我居然一字不漏的跟着背了下来。
有一天晚上,我让父亲、母亲在炕头做好(那时候北方睡火炕,靠着炉子那头是炕头,靠着烟囱那头是炕梢,一般是老年人睡炕头,晚辈睡炕梢。),然后我就在他们面前完整的演绎了一遍快板书《奇袭白,望着父亲母亲那诧异的眼神,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骄傲。
那一年我不到7岁。
母亲听完以后,高兴的不得了,用拳头猛锤父亲的肩膀,叫道:“你看看,你看看,和你当年的样子多像啊!”
父亲叹了一口气,只说了一句话:“以后别学这些乱七八糟没用的东西。”
说完站起身来,走到院子里,抡起斧头,劈扳子去了。
转眼又到了暑假,过了这个暑假,我就要上三年级了。白天的时间,依旧只有我们两个人。每天还是要完成事先制定好的学习任务。和以前有点不同的是,我会自己起床,安静地吃完早饭,自己完成各项作业,自己在计划表上打钩。我知道,
记得那时候没有天然气,只能烧木柴,每年父亲的单位都要几种购买两次木柴,单位统一用卡车拉到门口,丢下几根粗细不等的原木,剩下的工作就要自己完成了,首先父亲要去找人借一把锯子,和母亲把很长的一根根树干锯成一米左右的树桩子,父亲在用大斧头把这些树桩在劈成小块,然后在门外剁成一堆,使用的时候,在用小斧子劈成更小更细的木条,当时这项工作叫劈扳子,父亲每到不开心的时候,就到院子里劈扳子,父亲劈扳子的姿势很优美,他先把大的木块立在地上,然后拿起大板斧,板斧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木桩子就被劈成两半了。
所以父亲心情的好坏和扳子垛的高低有关系。
那个季节每家每的一毛钱打架,也看见过一个大小伙子袭抢残疾乞丐,也看见过隔壁的大婶背着他男人和别男人厮混,在我的小王国里,期待的,厌恶的,开心的,新奇的东西都看到了。
家的味道是琐碎的记忆,是温馨的回忆,那个时候我经常受到别人的欺负,理由很简单,我家的门牌是黑色的。但是就在这黑色的门牌里面有我温馨的归宿。
我每天做的一切,最终都是为了我自己。我的爸爸虽然说不出书上那些温暖生动的话,同样能够让我感到他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爸爸,唯一的爸爸。
户都要买木柴,劈扳子,磊扳子垛,谁家的扳子垛越高,越漂亮,将会受到别人的羡慕。
而就在扳子垛的夹缝中,我建立了一个我的私密王国,在哪个缝隙里足可以容纳我瘦小的身体,同时还可以收藏我一些“私品”,小玻璃球,烟盒,漫画书《班长大人》,画报等等。最有意思的躲在我我的小城堡里,我可以看到路上的行人,而行人看不到我,我可以看到胡同口爸爸妈妈下班的身影,也可以看到路上两个人为了抢地上别人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