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容吃了两块糕点,用帕子擦干净手,这才看着燕回声。
燕回声微笑,“是有话要与孤说?”
苏容点头,“我就是想问问太子殿下,您是怎么想的,竟然纵容周顾去南楚?您就没想过,万一他留在南楚呢?那大梁将来可就少了一位将相。”
燕回声道:“孤不想纵容,奈何他心已不在此,志也不在此了,孤拦着,也不见得能拦得住人,即便能拦得住人,也拦不住心。”
苏容挑眉看着他,“所以,您就轻易放了他?东宫多年培养,您这十年磨一剑,剑刚磨出来,便白费功夫?”
燕回声摇头,“也不算白费功夫。”
苏容洗耳恭听。
燕回声亲自给她倒了一盏茶,推到她面前,温声道:“孤对你也是不放心,若有周顾跟你去南楚,孤对你也能放心些。”
苏容道:“您知道,我未必需要您这种关心。”
燕回声点头,“孤知道,你自小便有主意,行事自强自立,但南楚局势复杂,远非大梁可比,南宫家多年盘踞,扎根极深,宗室子孙虎视眈眈,你要想坐稳南楚王储的位置,甚至将来南楚王的位置,只依靠夜归雪与夜家总归是不行的,毕竟,夜家也势大,除去南宫家后,夜家兴许便会一支独大。”
“即便如此,我也有把握掌控。”苏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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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回声颔首,“你是有把握掌控,但孤也想让你省心些。纵容周顾,也算是孤对你的一片相护之心吧!”
苏容轻啧,“您又怎知,不是在给我找麻烦?”
燕回声掩唇低咳一声,“倒也不至于。周顾只是未经历练,他一旦历练出来,不一定输于夜归雪,是能帮助到你的。”
苏容直白道:“所以,您这是已打算将周顾送我了?想支持纵容他乱我心神,让我去退了夜归雪的婚,选他做我的王夫?”
燕回声又咳了两声,对上苏容的目光,无奈地道:“若你心志坚定,任何人都乱不了你的心神,你若不改如今的想法,三年后,孤依旧给他留着位置,大梁朝局,仍然有他一席之地。”
苏容眯起眼睛,“太子殿下,您是在算计我。”
燕回声笑着摇头,“孤没有。”
苏容轻哼,“你与陛下一样,想大梁与南楚这根线永世不断,死死绑在一起。”
燕回声无奈,“你的养父母兄长姐姐们都在大梁,你我也是表兄妹,即便没有周顾这根线,只要你坐上那个位置,与大梁也是断不了亲。孤只管孤自己的几十年,管不了永世。即便周顾身在南楚一辈子,不回大梁,也不过几十年而已。”
苏容垂眸,看着面前的茶盏,发现也是枣茶,她顿时笑了,“是啊,几十年而已。”
燕回声点头,“人生短暂,几十年也无非是弹指一挥间。”
他因为自己的身份,不可能娶面前这个一眼心仪的女子,所以,推己及人,他不会阻拦周顾。周顾的身份虽也是枷锁,但总归是比他有豁出去的机会,他是半丝机会也无。苏容也不会给他。
苏容轻敲桌面,“既然如此,殿下把您在南楚的暗桩,都给周顾调遣吧!”
他收集了那么多南楚卷宗,自然不可能不在南楚埋藏暗桩。
燕回声讶异,须臾,失笑,“好。”
苏容端起茶盏,无论是护国公府的枣茶,还是东宫的枣茶,都比她自己抓一把干枣放铜壶里加一壶水煮出来的枣茶好喝。
她过惯的了糙日子,不是个细腻的人,真是处处见真章。
“父皇将珍贵妃的审问,交给了孤,你要不要与孤一起去见见珍贵妃?”燕回声道:“孤还没去天牢见她。”
苏容道:“我明日约了归雪,不如用过晚膳,今晚就去?”
燕回声见她似乎不见多少疲惫,点头,“也好。”
苏容许久没来了,东宫的厨子听闻她来,又使出看家的本领,做了满满一桌子菜。
燕回声亲手钓的那条鱼,被做成了红烧,摆在了桌案上。
苏容笑:“冬日垂钓,我还没试过,还是殿下最会这等风雅之事。”
燕回声摇头,“孤也没想到今儿运气好,不过盏茶的工夫,这条鱼便上钩了。孤从小便没什么运气,若说今儿运气好,倒是多亏了你,你来后,这鱼才上钩的。”
这话一语双关。
苏容用公筷干脆利落地将鱼一分为二,“殿下既然这样说,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如这条鱼一般,未来你我,有运气一起享,有鱼一起分而食之。”
“比如?”
“大魏。”
燕回声笑,“好。”
小全子在一旁伺候,看着那条被分成一半的鱼,心想着苏七小姐真厉害啊,一条鱼,她一筷子下去,分寸正好,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就连鱼头和鱼尾,都被她分的匀称,也不知是怎么使的劲儿,这就是内力?殿下也有,但不及七小姐。
又想到,若是大魏的皇帝知道苏七小姐将大魏比作分而食之之鱼,怕是鼻子都要气歪。
在别人来说异想天开之事,但在苏容面前,想当然觉得不是太大问题,燕回声亦然。
所以,二人旁的菜没怎么吃,干干净净地吃光了一条鱼。
饭后,小全子给苏容拿来一个手炉,“七小姐,给您拿着这个,暖和。”
苏容接过,笑着说:“那日在皇宫,遇到珍贵妃,她也送了我一个手炉,为了表示感谢,不过半日的功夫,我便请她去天牢小坐了。”
小全子冒汗,“您可别吓唬奴才。”
苏容笑,“我就是随口说说而已,你别害怕,你家殿下千秋万载,你便能跟着万载千秋。”
小全子嘴角直抽,松了一口气,“您说的对,奴才誓死忠心殿下。”
“别贫了,走吧!”燕回声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