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t\t在封地多年没做出什么政绩来。”班贺说道,“最大的问题在于,他们年岁不小,必然不会轻易随旁人摆布。”
尤其,班贺只是一个匠役出身的工部官员,本就为朝中各官员所不齿。新帝初登大宝,自身根基不稳,又怎么会力排众议,冒险任用一个杂途官员。
相较之下,更为符合需求的人选,便已呼之欲出。
不明说,陆旋也意会了班贺所想,但继任储君的人选,哪里会根据他们的需求而选择。
陆旋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奇异的念头,面对班贺,他无所顾忌地说了出来。
“若是,淳王呢?”
班贺瞳孔微震,下意识想捂住他的嘴,手抬到一半,蜷起手指收了回来。
若是淳王……朝中大臣一直以来抨击淳王盘踞西北,拥兵自重,全靠先帝与当今皇帝皆给予至高的信任,不遗余力拨出军费支撑西北边防,从未想过收回兵权。
手握实权的淳王继位称帝,他们所有疑虑将不复存在,未来可能面临的阻碍亦迎刃而解,可那结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皇帝一定会留下遗诏,由谁继位是皇帝的决定,皇帝在这件事上定然慎之再慎,多方考虑,首先要考虑的便是太后。若是淳王登上皇位,那太后又将如何自处?
于内,淳王与先帝同辈,太后地位动摇,定然不会同意自己儿子的皇位落到小叔子的手里。
于外,叔叔接侄子的任,于礼不合,朝中大臣也会强烈反对。
到时候,淳王会陷入不义之地,背负谋朝篡位的骂名。
班贺缓缓摇头,这个想法实在危险。
陆旋却不这么想,就算千万人反对,淳王实权在手,只要他有这个意愿,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挡。
“只有淳王继任,对我们才是最有利的。”陆旋说道。
班贺声量提高了些:“这话只能放在肚子里。言归,若是有第三个人听见,你就是谋逆的罪臣。”
陆旋顺从地不再说那样的话,但心中已有论断。
他不稀罕什么从龙之功,但谁成为皇帝对班贺有利,他便支持谁。
与陆旋短短几句话,已经互相通晓心中所想,班贺提前将有可能发生的事告知,心中虚浮不定稍缓。
现在他们只有等,等宫中尘埃落定。
皇宫内,张全忠站立皇帝寝宫门外,无精打采。
不过一月余,他面容沧桑像老了十岁,额间皱纹深刻,半点不见一个月前光洁平整。
从皇帝因病未能上早朝起,他就没有睡过一个整觉,时刻守在门外等候吩咐。
躺在龙床上的皇帝以惊人的速度消瘦憔悴,一直以来用药与针灸支撑的身体,一旦出现决口,立刻泄了气般再也支撑不住,一病不起。
这两日皇帝昏睡时间越来越长,最接近皇帝的张全忠焦急如置身烈火,备受煎熬。张全忠暗暗叹息,更辛苦的是俞贵妃,这段时日衣不解带地伺候皇帝喝药、清洁,本就纤细的人瘦了一大圈,却从未表现过一丁点儿不情愿。
站在一旁的年轻内侍张吉小心觑着干爹张全忠,目光悄然投向紧闭的雕花房门。
里边昏昏暗暗,什么都看不见,却让人更想探究内里是何情形。
“张公公。”
轻柔微哑的女声从门内传出,张全忠立刻转向房门,躬身毕恭毕敬:“贵妃娘娘,有何吩咐。”
“陛下要见你,进来吧。”俞贵妃在门内说。
张全忠忙不迭应声,轻手轻脚将门推开,走了进去。
一股浓烈的苦涩药味充斥房内,窗户开了一小道口子通风透气,却无济于事。过于浓烈的药味似乎影响了视觉,眼前一切都笼着昏黄的病气。
张全忠跪在皇帝榻前,磕头跪拜,小心抬头,看着那张因病凹陷枯槁的面孔,唯有一双眼眸仍是含光发亮。